还没等王鸨开口,云楚岫便察觉到小和尚的异常情绪——他正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
云楚岫不明所以,但王鸨的话很快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眼珠子一转,精明地回:“奴的远房亲戚不愿令小王爷困扰,回乡下去了。”
云楚岫放下茶盏,用扇子敲敲王鸨的发髻,“还算机灵。”
他起身便要离开,看到小和尚在原地一动不动,疑惑道:“不跟本王走吗?”
无清还在气头上,“小僧此刻不是应在乡下吗?”
云楚岫霎时爽朗地笑出声,终于明白了这小和尚恼怒的何事。
当真是有趣得紧!
他下意识牵过无清冰凉的小手,似是想起重要的事情,回首对王鸨言:“王妈妈……”
王鸨一听到小王爷唤自己,刚放下的心即刻悬起来。
云楚岫的目光落在无清嗔怒的眼神上,“不妨改成本王喜新厌旧,你那远房亲戚不堪本王的羞辱回了乡下。”
“是是是……”王鸨赶紧应和下。
但这小王爷也真奇怪——旁人谁不想落得一世好名声?他非反其道而行之。
可王鸨却是万万不敢再揣度小王爷的心思了。
只今日发生的诸多事,便令她应接不暇。
王鸨和龟公恭送云楚岫离开。
无清是越发地琢磨不透小王爷,满腹狐疑,他将自己的手从小王爷的大掌中挣脱开。
云楚岫倒也不恼,他早就将小和尚的弱点拿捏得死死的,“怎么,不想寻你的无尘师兄了?”
无清故意气他:“万一王爷和昨日的施主同样不怀好意呢?”
云楚岫当下就要骂他没良心,可转头看到无清气鼓鼓的模样一时起了调侃之意。
他将无清抵在木梯的栏杆之上,右手的羽扇轻佻地抬起无清的下颌,“本王就是不怀好意,你又能奈我何?”
无清被吓得瞬间推开他,提着长衫,快步离去。
只是他第一次在熏风馆走动,找不到出处。
云楚岫笑得不成样子,“后院在左边,王府的马车已在门外停好了。”
在后院门口等待小王爷出来的顾小瑞在无聊地把玩着马鞭,眼神随意一瞥,便看见一位穿着自家小王爷衣服的小光头赫然出现。
小光头确实有几分姿色。
不过,小王爷可真重口,非让人小倌儿把那一头青丝剃掉,真真是惨无人道啊!
云楚岫拉着无清,来到马车前。
顾小瑞已经司空见惯——把中意的花娘和小倌儿带回王府的事情,他家小王爷可没少干。
他下意识将无清看作是熏风馆的小倌儿。
街道上已到开早市的时间,热闹非凡。
云楚岫用高大的身躯挡住众人的目光,尽量让他们的视线不要在无清身上停留。
顾小瑞还是头一回看见自家主子如此护着个小倌儿。
往来的百姓看见车马上鲜明的“云”字,便知是云王府的马车,谁也不敢在附近多逗留。
小王爷的花名深入人心。
普通百姓不愿多事。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入云王府。
无清跟在云楚岫身后,感受到众多下人异样的目光,有些畏生。于是他下意识死死拽住云楚岫的衣袖,头快要低到地上。
云楚岫看到小和尚如此害怕,神色顿时阴沉下来。
顾小瑞机敏地呵斥着他们:“手头的活儿都干完了?再看小心小王爷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下人们听此话纷纷四散离去。
无清天真地以为小王爷要剜去他们的双眼,立即劝阻:“王爷,恕小僧多嘴。他们并无过错,何以受剜眼之罪?”
云楚岫拿这位总爱轻信他人话语的小和尚没办法,无奈的语气中夹杂一丝宠溺,“并非要剜眼,这是顾小瑞在唬他们,他惯会如此。”
顾小瑞不满地撅嘴,暗自腹诽:小王爷也惯会装温柔。
云楚岫带着无清来到东厢房。
他方才握无清的手,指尖冰凉,想来体寒,特地选择了阳光充沛的东厢房,暖和。
虽已打春,但春寒料峭,若还冷,再支几个暖炉便是。
无清虽不知小王爷的良苦用心,但小王爷肯帮忙便已极尽感激。
顾小瑞从小在王府长大,对王府的一切自是熟悉,见自家王爷把最好的厢房让这小倌儿住,此等待遇可真是从未有过。
云楚岫暂且将他安置下,让顾小瑞进宫将按例应住在法华殿厢房中的无尘请来。
无清见房内有纸墨笔砚,便顺势坐在桌前,提起细毫笔默写经文。
师父慧觉大师经常夸赞他最具慧根,对于佛经向来是过目不忘。
无清乃一出家人,聊表谢意的方式便是赠予小王爷经书。
他心无旁骛得誊写,但宽大的衣袖时常乱他笔力。
无清将袖子挽上好几层,露出一小截如刚出土的莲藕般嫩白的手臂。
这小和尚不经意的动作,总在撩拨着云楚岫的心弦。
他望向无清不合身的衣物,灵光一闪,“小和尚,本王有事先出去。府内的下人尽管使唤,等我回来。”
无清向云楚岫行佛礼,“小僧会静心誊写经文以待王爷归来。”
云楚岫这一走,便是一整日。
其间顾小瑞从皇宫回来,去的时机很不凑巧,无尘等人奉旨在法华殿要祈福祝祷一整天。不过他已派人悄悄递了消息,一等法事结束,无尘必能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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