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清无奈笑着,“圣上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云楚岫悠哉地哼着小曲儿,“但经此一变,大权尽落手中,再行事便不会像之前那般掣肘,也算是好事一桩。”
他抽出一旁的羊皮纸卷轴,展开。
无清看见眼熟的纸张,猛然想起昨夜还有则消息忘记告诉知还。
他停下手中按摩的动作,提笔在一侧白净的宣纸上写道——已收到,依计行事,莫淳。
无清写完,拿给知还,“昨夜杜威同刘副将打斗之时,腰间不慎掉出羊皮纸,我看到几个字,记了下来。随后他便将纸踢入火堆中,化为了灰烬。”
云楚岫瞧见这几个字眼儿,不禁皱眉:“你确定这是从杜威身上掉落的?”
无清笃定地点头,“尽管昨夜乱成一团,可二人就在我身旁争斗,我看清了。”
云楚岫放下宣纸,“你可知莫淳是谁?”
无清摇摇头。
“他是如今的匈奴王,莫淳单于。”
无清瞠目结舌——大周的将领同敌方单于有联系,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通敌叛国吗?
杜威又是荣氏一党,恐怕此事荣平居不但知晓,而且参与其中。
“知还,这……”
连无清都想到的事情,云楚岫不可能想不到。
他嗤笑一声,“原来我大周节节败退的祸根在这儿……只是不知这莫淳许了荣平居多少好处,让他不惜卖国……”
云楚岫抬头看向无清,“那你可还记得这‘已收到’三字之前,是何?”
“纸张只残露出一角,我努力眦目,仅看到这几个。若是整张都铺在眼前,我定会记得。”
云楚岫只当无清在耍笑,“只扫一眼,你便能全记得?”
此言可激起了无清的胜负欲,他撅嘴道:“我可曾是慧山寺最有慧根的弟子,经文过目不忘岂是在打诳语?”
云楚岫先前只以为过目不忘是他的师兄们在夸张,可见他如此自信的模样,云楚岫半信半疑地抽出一本兵书,随机翻到一页,拿给无清看,片刻后又抓紧合上。
无清潇洒地挥毫,半盏茶功夫便将那页的内容全部誊写在宣纸上。
清秀隽永的字体同兵书上的内容分毫不差。
云楚岫难以置信地望向带给他诸多惊喜的无清,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他起身狂放大笑起来,一把将无清抱起,在牙帐中欢欣地转圈。
无清不知发生了什么,死死勾住知还的脖子,晃得他有点头晕。
云楚岫停下,在无清红晕的脸颊偷香一口,贴近他的耳畔说道:“你定是如来送来渡我的。”
几日见他,他始终因为战事而愁眉苦展。今日终于开怀大笑,无清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话语也难得的俏皮,“我放弃渡众生,自然要渡你。”
云楚岫抱着他坐在椅上,外面士兵来回巡逻的步伐一致,整齐的声音不断隔着牙帐传入无清耳中。
无清坐在他的腿上,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红云遍布全身。
他颔首问道:“知还……我到底做了何你如此高兴……”
云楚岫兴致上来,惯会逗弄他,“你此刻在我怀里我便欢喜。”
无清白了他一眼,云楚岫兴奋地哼着江南小曲儿。
曲调韵律悠扬,无清只觉好听。
杜威率兵哗变后,被禁卫军押解回京,军中人尽皆知。
那些有异心曾跟随杜威的士兵,见杜威未落得好下场,也不敢再造次生事。
军中立时安静了月余。
西北愈发寒冷,关外已不再适宜驻扎。
而向来急躁好战的匈奴,却许久没了消息。
前去打探消息的骑兵回来报告匈奴牙帐处已无人,连烧水的炉灶都不知凉了多久。
众人一听,皆以为夷族人无法忍受酷寒,业已退兵。
大家回凉州的心思一时高涨。
然而匈奴越是作出退兵的景象,云楚岫越是担心他们随之要面对的是一场无法预料的大战。
他依然惦记着那日无清看到的那句话——莫淳究竟收到了杜威传递给他的何消息?
无清曾言何不派人回京问杜威?
云楚岫放下兵书,“一则通敌叛国的罪名要比率兵哗变更重,仅凭你一双眼一句话,他是不会承认;二则……你认为杜威为何随身携带那张羊皮纸?”
无清冥思苦想一番,“兴许是很重要,以防被窃取,所以随身带着?”
云楚岫高深莫测地笑笑,“若真重要到需随身携带,定会仔细藏好,也不会那么轻易掉出让你看到。”
无清觉得甚是有理,但他也想不出其他解释了。
云楚岫继续说道:“那么可以有两种情形来解释——杜威收到莫淳传给他的消息后,尚未来得及毁灭证据便得到荣信的指令,要他在军中生事;亦或是两件事发生的时间过于紧凑,我们无法推断其先后顺序,杜威未曾来得及看莫淳的回信,顺手塞在腰间。”
“因此,不管他是否真的知晓内容,定会咬紧牙关,不肯透露半分。”
这日,云影悄然出现在牙帐中。
他总不走正路来,倒把无清吓了一跳。
云影不多废话,“少主,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一行人在匈奴牙帐隐藏月余,终于得到了此布防图。”
他迅速展开,匈奴完整的布防图显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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