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眼睛一眯,如临大敌般将虎头拽到身后,扯着小奶音严肃的说道:“跟在幺叔后头走。”
虎头一言难尽的低头瞅了眼才到他肩膀的小萝卜头:……
还没等走近,便听陆家院子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我兄弟被打成这样,这事儿你陆家必须给个说法!”
“——爹,我是打人了,可我就踹了几脚,是他们讹诈!”
陆舟和虎头挤过人群,便见陆祥站在院子中间,双拳紧握,目光赤红。
石铁不依不饶道:“你说就踹了几脚,谁看见了?我兄弟这一身伤可是实实在在的。”
石铁脚边担架上躺着一个青年,哎呦哎呦不住的叫唤。青年的头用布包着,隐隐还透着血迹。陆舟瞅了眼,认出这人是小葛村的石柱。
陆大娘子定亲的人家正是小葛村周家,石铁石柱同周子游是表兄弟。当初周子游来家下定时,就是石柱跟着一起来的。
陆舟惊呼一声,哒哒哒跑到陆祥身边,仰头问:“三哥,你打他头了?”
陆祥咬牙切齿:“我没有,我只在他后腰踹了两脚。”
陆舟又哒哒哒跑到石柱跟前蹲下,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他看,然后伸出小手就要拆他头上的布。石柱一阵阵发毛,忍不住哆嗦道:“你,你你你要干嘛?”
陆舟一脸坦然:“验伤呀!”
坐在堂屋门槛上的陆满仓敲了敲烟枪,沉声道:“四郎,回来!”
陆舟缩回小手,跑到他爹身边乖巧的站着。
陆满仓吧嗒吸了口烟,蹙眉道:“我家三郎承认打人,却没承认打了石二郎的头。你们石家可有人出来作证?不然的话,咱们当场请大夫来,我瞧着石二郎的头似是石头砸的。这伤人总得有物证,你们一并拿来。反正也说不清楚,不如到县衙去请知县大人来评评理。”
跟着石家兄弟同来的几个同村人闷不吭声。
陆满仓眉头舒展:“这就是了,该我家三郎赔的,我们不赖账。可不是三郎做的,你们也别想着讹人。我陆家虽穷,却也不是由着人欺负的。”
“况且……”他冷飕飕的瞥了眼躺在地上的石柱,凉凉道:“石二郎做了什么,你心里也当有数。做人得讲良心。”
石柱是个混不吝,闻言忙说道:“反正我表弟也要退亲了,不如就把陆大娘子许给我,这赔偿我便也不要了,就当给陆家的聘礼了。”
陆祥目眦欲裂,额上青筋暴露:“你再说一遍!”
陆平和陆家几个堂兄弟也纷纷上前,那眼神恨不得要把石柱给撕了。
气氛一下子就微妙起来。
石柱瑟缩了一下,就连石铁都觉得腿肚子发颤。毕竟陆祥凶名在外。
正想呵斥石柱两句,却听石柱一声惨叫,叫的人心里瘆得慌。低头却见是陆舟探出小脚狠劲儿的在石柱手上碾了碾。
撞上石铁的恶狠狠的眼神,陆舟摊了摊小手一脸无辜道:“我还是个孩子呀!”
陆平赶忙一手把这糟心弟弟给拎到身后去。
围观的村民也一脸谴责的看向石铁,你家弟弟嘴巴那么臭,人家兄弟替姐姐出头而已,况且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劲儿。
石柱要气死了,哪来的熊孩子!
石铁瞪了眼石柱,心里暗骂个没眼力见的,陆家这会儿怕要恨死你了,还上赶着做陆家女婿,就不怕这几个大舅哥一天轮一个去揍你!
他看向陆满仓,道:“二郎嘴上没把门的,我给老丈赔个不是。咱们还是说说赔偿的事儿吧。陆三郎是练家子,他手下没轻重。我家二郎腰伤也不轻,家里这段日子少了劳力,更少了进项。既然陆家诚意赔偿,那就拿二十两银子吧。”
围观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十两银子!石大郎可真敢开口!”屋里陆家婆媳几个忍不住惊道。
陆雨抹了抹眼泪,从炕橱里掏出一个盒子,道:“娘,这婚事左右也不成了,不如把嫁妆拿去。”
陆家人多地少,虽陆家兄弟几个农闲时都到外头做工,但一年下来也存不下多少。且再过一月又到了缴税时候,日子难过啊。
不等蒋氏开口,吴氏忙推却道:“小姑,这是你的嫁妆,家里便是再困难也不能动这些。”
何氏也跟着附和:“大嫂说的是,小姑快收回去。”
何氏道:“这事儿是周家理亏在先。那石柱动了歪心思险些毁了小姑清白,周家不说替小姑出头,反过来倒想退亲。三叔脾气大,哪肯叫小姑受委屈。石家摆明了就是讹上咱家了。你二哥去找陆九爷了,公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何况又是在咱溪山村,总不会叫外人欺负了去。他石大郎狮子大开口,总要讨价还价一番的。”
她看了看陆雨,又觑了眼婆母蒋氏,斟酌着道:“退亲这事儿周家虽有意,可到底还没落到实处。眼下公爹不好发难,这事儿还得小姑拿个主意。”
蒋氏摸了摸陆雨的头,叹道:“你若对周子游还有情意,就叫你爹敛一敛脾气,总还没到最后……”
“不了。”陆雨咬了咬唇,红着眼眶道:“周子游要娶知县家小姐了。”
蒋氏心里一惊:“你听谁说的?”
陆雨揪了揪手指头,哽咽着道:“春芽嫁到小葛村去了,她和石铁媳妇儿处的好,她听石铁媳妇儿说的,回来便告诉了我,还嘱咐我小心石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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