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裕点了点头,又问:“听说你想当提刑官?”
陆舟迎上赵崇裕的目光,毫不犹豫的说:“是!”
“那你想进刑部历练么?”
陆舟摇了摇头:“我想到地方上去。”
赵崇裕就问:“为了你师兄?”
陆舟道:“是,也不是。我一开始便希望到地方为官。地方上公务繁杂,又常与百姓打交道,可以更好的体察民情。就算日后要做提刑官,也需了解世情世事。即便是当提刑官,也避免不了要和人打交道,而许多的案子根源上也都是人情世故。”
赵崇裕道:“你的想法总是那么与众不同。陆舟,我很看好你,希望殿试你不要让我失望。”
赵崇裕在殿试前夕回了宫,李云璟就扒着他问:“你明天要亲自上朝么?”
赵崇裕瞥他一眼:“怎么,你舍不得?”
李云璟挠挠头,道:“那可不是。明天不是殿试么,我想看看我师弟。若是你亲自去上朝了,我不就没机会了么。”
赵崇裕就道:“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宫了,何必急在那一时。”
李云璟道:“不一样的。我师弟口才可好了,我就喜欢看师弟那副扬着下巴颏滔滔不绝的模样,好像浑身都带着光一样。”
“哦?”赵崇裕忽然想到前些天陆舟同他论政时那副表情,不由笑道:“的确很不一样。”
李云璟探头过去,小心问道:“我见龙椅侧后方有个小隔室,撂下帘子就能遮住了。我能不能殿试的时候躲在帘子后头……”
赵崇裕眉梢一挑:“在我还小的时候,那是刘太后坐的位置。怎么,你想效仿刘太后垂帘听政?”
李云璟心肝一颤,忙摆手道:“哎呦哎呦可不敢,我,我就是说说。您权当没听见吧。”
赵崇裕就笑:“刘太后都能坐得,你又如何坐不得?明日我便叫张尚庆安排,不过你需乔装一番,免得叫人认出。”
李云璟当场愣住。皇帝竟真的肯让他垂帘听政?!这这这,这不是做梦吧!
赵崇裕见他发愣,忍不住拍他一下,忽然问:“你家那位项爷曾投过军?”
李云璟“啊”了一声,道:“我不知道啊,祖母说他是我父亲旧部,来投奔我家的。”
“你父亲旧部?你父亲不是做生意的么?”
李云璟:……
他抠了抠手,有些不高兴的说:“你诈我。”
不过转念一向,他是皇帝,恐怕在看到自己这张脸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把他家祖上十八辈给调查了个干干净净吧。
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父亲是干什么的,祖母她也不告诉我呀。不过我猜我父亲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毕竟青叔都那么厉害呢。”
赵崇裕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李云璟一早便知道了李家当年的境况,只怕不会是眼前这样单纯跳脱。那位李老夫人将他保护的很好,他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赵崇裕忽然有些羡慕起他来。
他走到一旁暖榻上,冲李云璟招招手,道:“你过来,我们说说话。”
李云璟溜溜达达走过去,还顺手端了一盘瓜子儿还有一壶茶水。
赵崇裕平日甚少吃这些零嘴,不过好像陆家人挺爱吃的。他们家院子里的石桌上搁着瓜子和盐花生,大家若在院子里闲聊,便习惯性的抓上一些边吃边说。他也跟着参与了几次这样的闲聊,觉得甚是有趣。便也从托盘里抓了一小把瓜子,一转头见李云璟蹲在一旁。
他道:“你可以坐上来,连龙床你都睡过了,倒也不必如此拘谨。”
李云璟摆摆手,道:“不是拘谨,只是蹲着吃瓜子香的很。我陆大叔就爱蹲着嗑瓜子,我跟他学的。”
赵崇裕问:“陆大叔?陆舟的父亲?”
“对呀!陆大叔是我们那儿十里八乡杀猪的一把好手呢。”
赵崇裕没见过杀猪,不过想来应该也不会很好看。他倒是对李云璟的过往有些感兴趣,便道:“你和我说说你过去的生活吧。”
李云璟五官纠结起来:“要说什么呢?”
赵崇裕:“随便说点什么都行。说说你小时候有趣的事儿。”
李云璟道:“我每天都过的挺有趣儿的……嗯,不过小时候在太原似乎过得不太开心,族人们总是很排斥我们,还给祖母气病了。那会儿我不太懂事儿,还差点儿跟着族里那些坏孩子学坏了。所以祖母决定和族里分开,举家搬到溪山村。”
他突然拍了把赵崇裕,兴奋的说:“你吃过烤麻雀么?可香了!我和师弟第一次认识就是因为烤麻雀,我想买他的麻雀,他不卖。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李云璟滔滔不绝起来:“……后来我们就学会自己抓麻雀了,但总觉得长大后的滋味不如小时候好吃呢。”
赵崇裕幻想了一下那种情境,忍不住笑了笑,道:“可惜宫里没有烤麻雀。倒是小时候我刚进宫那会儿,刘太后用金丝鸟笼关了一只翠鸟,早知道当初应该将那鸟烤来吃,想来必是别有一番滋味。”
李云璟也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真的很好吃的。我和师弟在溪山村的时候就捉到了一只翠鸟,可漂亮了,师弟说一定很好吃,我们就给烤了。不得不说,长得漂亮的鸟味道也很不错呢。”
如果陆伯庸听到这话,必定痛心疾首。那可是他的翠鸟呀!当初陆满仓无意中放飞了那只鸟,他原以为翠鸟会自己飞回来的,却不知一去不复返,原来竟是落到某两个无良少年的肚子里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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