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璟拍着车板叫道:“豪横,豪横啊!”
豪横的李云璟走了,陆舟坐在回廊的石阶上有些百无聊赖。他喊了孟禹,考了他功课,深觉这孩子属实聪慧。正给他讲经义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是门外有个书生来应召县丞。
陆舟当即站起身,告示都贴出去多少天了,这还是头一个主动登门的。
他拉着孟禹,道:“走,和我一起去前头看看。”
孟禹也有些兴奋,他都听衙门里的人说了,陆知县刚来就把那蠹虫县丞何峰给下了大狱呢!
到得前厅,陆舟便见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立在中央。他身着藏青布衫,已经褪了色,袖口还打了补丁,瞧着是贫寒人家。
陆舟走上前,问道:“你是来应召县丞的?”
那年轻人闻声立马拱手道:“草民韩宇,见过知县大人。”
他有些拘谨,但并不畏缩。初见之下,陆舟对这年轻人印象倒是不错。
“说说吧,你是哪里人,读了多久的书,是否参加过科举,家里还有什么人。不必拘礼,放松些,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本官只是想有所了解。”
年轻人又行了一礼,道:“草民是平县韩家村人,八岁开蒙,一直在本村学堂读书,十三岁过童子试并在平县平康书院读书。十七岁参加科举落榜,二十岁再考,考中二榜同进士,在京等候补官。可惜当年未曾补上,家中本不富裕,我在京城靠卖字为生,勉强过活。”
“后家中来信,说家母病倒,在下便离了京城回乡照顾家母,至家母病愈,也未曾等到补官。前些时候听说衙门召县丞,在下思虑一番,遂前来应召。”
陆舟道:“来衙门应召要经过本官的考试,先有笔试再有面试,你可接受?”
韩宇道:“自然是接受的。”
陆舟便道:“你先回去准备,三日后来应试。”
韩宇遂拱手告辞。
陆舟又找来陆成,吩咐道:“你去韩家村打听打听这叫韩宇的人,看他所言是否属实,还有韩家家境如何。”
……
如今已是夏季,白天天气燥热,到了傍晚时候才有了些许干爽凉意。陆舟喊来孟禹,道:“你去厨房告诉你娘,我今儿不在衙门吃。等会儿你也过来吧,我们去街上逛逛。”
孟禹高兴应下,一溜烟儿的跑了,不大会儿又一溜烟儿的跑回来了。陆舟捋了一把他的脑袋,道:“走吧,有好些天没去吃煎饼张的煎饼了。”
陆舟买了蜜水,给孟禹也买了一份。孟禹虽然眼馋,可仍是摆手拒绝:“怎好让大人破费!”
陆舟硬塞给他,道:“不过是一杯蜜水罢了,吉祥也喝了。”
吉祥就跟着道:“大人给的你拿着便是。”
孟禹小心接过,浅浅尝了一口,笑道:“可真甜。”
吉祥摸了摸他脑袋:“记着大人的好。”
孟禹狠狠点头。
傍晚时分街上甚是热闹,街道两旁飘来烟火气,闻着便叫人安心。煎饼张刚摊好煎饼,抬头就见陆舟迎面走来,忙热情招呼:“大人来啦,可吃了晚饭,小的给大人摊张煎饼吧。”
陆舟点头:“老做法。”
吉祥立马递了铜板上去。煎饼张以前还会推拒,不过时间久了,知道是大人体恤他们,不愿占他们的便宜,便老老实实的收了钱。
“今儿怎么不见李师爷?”
陆舟道:“师兄去文县办事儿了,过些时候方才回来。”
“哦,文县距咱们平县也不算远,来回倒也方便。”
说话功夫煎饼就煎好了,陆舟捏着煎饼就地一蹲,就开始吃了起来。孟禹见状立马撒摸着要找凳子,陆舟就道:“别忙活了,我乐意蹲着吃,在我们村儿都这么吃东西,香。”
吉祥倒是见怪不怪,反倒孟禹脸颊有些发红。不过大人和吉管家都蹲着吃,他索性也蹲了下来,三人对着吃,别说,是挺香的。
陆舟一边吃一边抬头四顾,猛地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王三娘的绸缎铺子。便问煎饼张:“那是不是荣四?”
煎饼张抬头一瞧,见怪不怪道:“哦,是吧。王三娘那绸缎铺子就是靠着荣四爷开起来的,荣四爷常往绸缎铺去。”
煎饼张他婆娘道:“王三娘也不是个好的,时常在中间给人牵线搭桥,祸害多少好人家的闺女。这荣四爷也是个好色的主儿,他奔绸缎铺子去,准是王三娘那儿又有姑娘了。”
陆舟就道:“她这是公然卖yin呐。”
吉祥差点儿没把煎饼给喷了。
大陈律法,苦主不上告,衙门也管不着。况且大陈又不是七七那个时代,卖yin也是犯法的。在大陈花楼妓院比比皆是,王三娘那绸缎铺子说的难听些就是暗窑。除非有苦主上告并有切实证据证明王三娘拐了人家姑娘。否则在大陈暗窑也是一门营生。即便知道里头的女子有诸多苦楚,却也无律法给予保护。衙门想动手,那就更师出无名了。孟璋在时借着有苦主的由头整饬一番,倒是消停一阵子,可过后仍是死灰复燃。
陆舟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他虽然看不惯,但却不是他凭一己之力就能撼动的。
他带着吉祥和孟禹在街上又逛了逛,不知怎的,忽然索然无味起来。算算时辰,师兄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文县了吧。
“……大人,下雨了,我们回去吧。”孟禹伸手手掌比了比,雨滴落在掌心,湿润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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