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四哼了一声:“那是你的主子又不是我主子,我们只是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一切都是看在死去的大皇子面子上,这些你们心里应该清楚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依旧没有长进,我真的替大皇子感到惋惜。”
德禄看了他一眼:“你后悔了?”
荣四眯缝着眼看了看刺眼的阳光:“谈不上后悔,只是有些失望罢了,毕竟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不是么。”
德禄道:“你清楚最好。只有我家主子成事,你们才能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大皇子也能沉冤昭雪。”
荣四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
李云璟就这么瞪着陆舟手里的绸花,唯恐挪开眼睛一切又都消失不见,化为泡影。就像那场梦一样……
陆舟轻声唤他:“师兄?看够了么?”
李云璟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了碰,轻声道:“这真是我扎的绸花儿?”
陆舟点头:“当然,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的。”
李云璟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他道:“你知道么,我曾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和现在差不多。你托着绸花,对我说‘收了你的花,就是……’,只可惜后面梦就醒了。都怪那只可恶的大公鸡,偏偏在那时候打鸣儿。”
陆舟就乐:“所以师兄大早上起来就跑去鸡窝捉鸡了?还给他炖了?吃不完的都要打包带走路上吃呢。”
李云璟脸色红红,他含糊的应了一声,道:“可这梦前头还有因由呢。”他就把那天梦到陆舟如何娶了罗大娘子,又如何有了娇妻美妾,自己又是如何落魄的都说了一通。
陆舟捧腹大笑:“好师兄,你若是写话本必定大卖,赚的盆满金钵。”
李云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挠挠头:“你要这么说,我倒也可以试试。咱们登州府这边戏文都太老套了,便是在文县都极少能听到新鲜的话本,多半都是些才子佳人,了无生趣的。”
陆舟忽然道:“师兄不是想自个开铺子么,不如就开间戏楼算了,我们把以前在我家茶楼说过的话本改成戏文编排出来,必定火爆。”
李云璟一拍脑门:“可不就是,还是师弟聪明!”
他笑着看陆舟,氤氲月色将他清俊的脸衬得如玉盏一般,煞是好看。李云璟眼神游移了一下,伸手勾了勾陆舟的手指,特别小声的哼唧道:“师弟呀,我们这样,算,算什么呢?”
陆舟挑眉:“师兄觉得呢?”
李云璟得寸进尺的捏了捏陆舟暖呼呼的手:“师弟适才说找到想成亲的人了,还收了信物,所以,所以我们这样算私下定了终身么?”
他犹豫了一下,方才敢抬起头看陆舟。可抬眼的瞬间又飞快的垂下眼眸,他有些不敢看陆舟的眼睛。
“我曾经在睡梦中肖想过师弟,我觉得自己很龌龊。”
陆舟反握住他的手,说:“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李云璟猛地抬头,似是难以置信,却又忍不住欣喜若狂。
“师兄,情和爱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们之间的情意或许为世俗所不容。我也想问师兄,你做好准备了么?”
李云璟放开陆舟的手,微微后退半步,右手搭在左手上,郑重其事的冲陆舟行了一礼:“李氏云璟,今已及冠。少时虽调皮,但读书未敢懈怠。因家中隐秘之事此生止步官场,日后未必有大出息。然师弟如人中龙凤大放异彩,未来可期,常教我自惭形秽。云璟本不该肖想,奈何情已蚀骨生根,再难拔除,自觉此举任性,却无力改变,此生唯有愧对双亲,愧对祖母教导。但绝不负师弟情意。哪怕世俗不容,必情志不移,与师弟携手并肩。云璟肺腑之言,绝不违背。”
说完,又一揖到底,情真意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番话的,好像一切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好像他和师弟本该如此。他设想过无数种被师弟嫌弃厌恶的场景,独独不敢去想师弟竟然愿意接受他!但这却是他心底无数次的期待,只是梦想成了真,那些彻夜辗转倏然间恍如隔世。
陆舟双手托住李云璟的手,一字一句说的分外认真:“舟,亦如此。”
清亮的月光下,陆舟眼波流转,眸中熠熠生辉,殷红的唇像嵌在皎洁月色里的一颗红豆,哪怕赴汤蹈火也要将其采撷。
“师弟,我好像醉了。”李云璟目光变得迷离起来,他轻声喃喃:“师弟,你还记得么,我们俩小时候第一次见面,你就咬了我一口。”
陆舟轻笑一声:“师兄还怪记仇的。”
李云璟摇了摇头:“关于师弟,我每件事都记得。你说我爱记仇也好,小心眼儿也罢,我如今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咬回来。”
他上前一步,双手抓住陆舟的手臂。手上炙热的温度哪怕隔着布料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大人!”寂静的夜里响起一声突兀的糙汉声。
李云璟猛一哆嗦,松开陆舟的手臂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以拳抵唇微微咳了一声。像是小时候做了坏事儿被祖母发现一样,双颊瞬间洇上两坨红晕。待反应过来又不由得气愤懊恼起来,就差一寸他就可以亲到师弟了,谁呀,这么煞风景!
糙汉陆江见李云璟也在,还热情的打了个招呼:“李少爷回来啦!”
李云璟‘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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