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寻思着自个也没得罪李少爷呀。
陆舟憋着笑,往李云璟身边迈了一步,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挡抓住李云璟的手,轻轻捏了捏。李云璟顿时像抢到骨头的哈巴狗一样眉飞色舞起来。陆舟面上不动声色,他问陆江:“这么晚了,是出什么事儿了么?”
陆江道:“大人不是使人盯着周五郎么?我派去的人适才来报,说是周五郎不见了。”
陆舟眉头一皱:“不见了?你且细细说来。”
陆江就道:“昨儿周五郎从衙门离开后没有回家,而是直奔王三娘的布庄过夜。我派去的人说那周五郎第二天天刚亮就离开布庄,脚下生风一般奔荣兴镖局去了。只是进去许久都不见人出来。荣兴镖局前后两个门,周五郎是奔后门进的,我的人也是在后门守着,只是等到天黑都不见人出来。他唯恐周五郎是从前门离开的,便又去了周五郎的家,但家里似乎没有人活动的痕迹……再后来他便去镖局前门的摊贩打问,大家都不曾见到有周五郎这么个人出现。”
“所以……周五郎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荣兴镖局。”陆舟眯起眼睛:“又是荣兴镖局。”
“大人怀疑荣四么?”陆江不知道当年德阳县的事儿,但陆舟却明白荣兴镖局一定有问题,只是这些人狡猾的很,做事不留余地,他三哥这么多年费尽心机也抓不到荣兴镖局的根。每每到关键时候线索就断了。
陆舟当机立断:“陆江,你和陆成速去将王癞头和孟璋的尸体挖出来!”
陆江见自家大人神情严肃,也意识到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严重,当即拱手告辞。
这事一出,李云璟也没了旖旎心思,他道:“第一批冰我估摸着最快也要明早能到。如今天气热了起来,尸体若挖出来只怕腐烂速度会加快,我们若想从尸体入手,只怕要连夜验尸了。”
陆舟点点头,他又将周家村后山发现尸体一事告诉了李云璟,还有那句没头没尾的血书。
“……德王开矿私通北辽登州危?”李云璟重复了一遍,他和陆舟的想法一样,不知这凭空而来的德王是指什么人。“如此看来,孟璋的死必定牵连甚广,这小小平县还真是一滩浑水。”
陆舟则道:“恐怕不止平县,文县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李云璟目光微沉:“平县贾家和文县周家是姻亲,周家又是曹喜的附庸,和如今的登州通判陈天锡是一路货色。我已让李赋盯着周家,若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我会给师弟传信的。明日我便启程回文县安排调运第二批冰。”
“有劳师兄了。”
两人的手还握着,李云璟就摩挲着陆舟的手掌,笑道:“我乐意给师弟使唤。”
第172章
孟禹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偏院。
夜已深了,大家都已睡下,孟夫人却不知怎么,总觉得心慌慌的。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不知这烦躁从何而来,索性披上衣服坐起来,想一想下一步该如何做。
他们母子二人从潭州跋涉而来,至今已有三个多月,却连相公尸身葬在何处都不知道,更不能光明正大的祭拜。这些日子常听儿子说起陆知县,说他为人磊落,是个真正为百姓考虑的好官。他连当地豪绅富户的面子都不给,但凡犯到他手里,照样按陈律收拾。那几家的纨绔子如今还在耕田种地呢,也不见他们作闹……孟夫人在衙门做事,自然也知道大人平易近人,心思便已有些动摇。
他们在平县毫无依仗,即便有心打听相公的事儿也问不出什么来。百姓们只知孟璋是个公正的好官,会为他的死而感慨几句。可前知县暴死,稍微知道些内情的哪个对此不是讳莫如深。更别说衙门里的老人死的死,走的走,她更无从下手了。
孟夫人满心纠结,想到事情毫无进展,更是睡意全无。她正兀自懊恼间,忽听门外有些响动,她猛一个机灵,从枕边摸索出剪刀,低声喝问:“谁?”
“娘,是我!”孟禹压低了声音,但仍能听到几分微喘气息。
孟夫人直觉有事发生,儿子虽小,却比同龄人沉稳许多,他这么慌慌张张的,又是深夜前来……她心下一惊,连鞋都顾不上穿,匆匆去开了房门。
孟禹闪身进屋,回手将门关上,转身抓着他娘的手急急的说:“娘,陆知县要去挖爹的尸骨!”
孟夫人瞳孔猛地一缩:“你说什么?”
孟禹喘了口粗气:“我夜半起来撒尿,瞧见大人书房亮着灯,李师爷似乎也在。陆护卫正在和大人禀报什么,我隐约听着什么周五郎的,便忍不住好奇凑过去,听说那叫周五郎的失踪了,然后大人就叫陆护卫去把王癞头还有爹的尸骨挖出来,似乎是要,验尸!”
孟夫人用手捂住嘴,眼泪顺着手背滑下。
孟禹急问:“娘,我们怎么办啊。我们告诉大人吗?我想见见爹。”
他声音哽着,喉咙像是堵了一块铅。
“我常常看到大人去爹原来住的屋子,一呆便是许久。娘,大人在怀疑爹的死因,他一定是要查爹的死因。娘,我们去找大人吧!”
孟夫人双手死死的揪着衣襟,骨节泛着白。
孟禹苦苦哀求:“娘,这段日子我在衙门做事也知道了许多,这平县有权有势的人很多,爹在任的时候一直费尽心机周旋。爹不像陆知县,他背后没有靠山,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爹那么厉害都有举步维艰的时候,更何况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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