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道:“孟夫人,你们母子两个就住在县衙,哪里都不要去。还同往常一样,不要露出马脚。这县衙的人虽被我换过一茬,但那些人无孔不入,难免会被他们察觉到什么。孟知县生前住的房间曾被人翻动过,想必他们知道孟知县手里握有证据,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甚至已经派人去了潭州老家搜找证据。若被他们知道你母子二人身份,必定要使手段逼迫于你。”
孟夫人连连点头:“大人说的是,民妇全听大人安排。”
孟禹握紧拳头,牙关紧扣:“若是被那些人发现,我便自裁了事,大人万万不要受制于人。我父亲还有尤叔叔用命换来的东西,定要让它们重见天日,将恶人一网打尽!”
陆舟摸了摸孟禹的头,柔声说:“人的生命至珍至贵,你小小年纪怎么能想到死呢?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成为一个像你父亲一样的好官。好好孝顺你的母亲,将来再娶妻生子,方不负你父亲在天之灵。”
孟禹仰头看着陆舟,双眸含泪。
陆舟给他擦了擦眼泪,道:“瞧瞧,往日活蹦乱跳的小子,今日眼睛肿的像个桃,待会儿被柳榔头瞧见定要嘲笑你了。行了,今日你们母子两个也不用做工了,我叫陆江去买了些纸钱,你们去孟知县的屋子里祭拜吧。”
“多谢大人。”孟夫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谢陆舟了。
陆舟安抚道:“逝者已矣,日子还是要往前看的。孟夫人且先好好休息吧。”
忙了一夜,陆舟也甚是疲惫,他扭头见李云璟眼下也是一片乌黑,遂说道:“师兄今日就别回了吧,你昨天赶了一天路,夜里又陪我验尸,一整天都没好好休息,若再赶回文县,身体必定吃不消的。”
李云璟赶忙点头:“师弟说不回那就不回了。”
陆舟转回头轻轻一笑。
洗漱过后,陆舟想睡个回笼觉,他特意留了门。果然不大会儿,才洗漱完的李云璟推门而入,探着脑袋解释道:“我那屋子好几日没人住了,有灰,我在你屋里睡一会儿吧。”
陆舟把身子往里挪了挪,然后拍了拍床板。
李云璟立马笑开,像条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过去了。躺在床上方才生出几分后悔来,他小心问陆舟:“师弟,我是不是太孟浪了。”
陆舟就道:“发乎情止乎礼,我们只是躺在一处睡觉而已,小时候我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午睡么,也没什么的。”
李云璟轻舒口气:“总感觉这像一场梦。我以为师弟知道我的心意后就不会再理我了,没想到……”他咕哝着:“没想到师弟竟也喜欢我呢……”
兀自叨叨了几句,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着前似乎还听他嘟囔:“希望醒来不是一场空……”
陆舟偏头看他,看了一会儿,方才轻叹口气:“其实我等这天很久了,师兄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他躺回到自己枕头上,仰头望着帐顶。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师兄生了这样的心思的。起初他也以为是受七七那些东西的影响,但他反复琢磨,甚至试图让自己去喜欢一个女孩子,可发现自己做不到。喜欢就是喜欢,不分男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不来。他清楚的知道,他喜欢的是师兄,也只有师兄。他将心思藏了很久。
师兄或许不知,当年那本倒扣在床前的耽美话本是他故意留下的,他想试探师兄的反应。他发现师兄对此并不反感,甚至在自己同江学兄走的很近时,他会不高兴。
狡黠的陆舟便隐约感觉到师兄对他的感情并不一般,只是师兄自己尚不明白而已。往后种种,不过是自己一步一步的引导罢了。他本也想寻个法子让师兄表露心迹,没想到误打误撞,不知何人放出的他和罗家做亲的传言竟让师兄如此慌乱,匆匆从文县赶回来。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放出的消息,他一定送他一盒子钻石表达感激之情……
他在被子下轻轻握住李云璟的手,阖上双眸,嘴角浮上一层浅淡笑意,呼吸渐渐绵长……
吉祥起来后就有人来禀,说是有一批冰到了,他立马安排人去城门口迎。
县衙的举动自然是落在有心人眼里的,贾斌得知知县怕热,从别处调运了好几车冰回来,忍不住咋舌:“这陆知县好大的手笔呀!真是豪横!”
贾夫人冷笑:“难怪那罗家巴巴的要和陆知县做亲呢,人家陆知县不仅年轻俊朗,还是官身,日后前途广阔不说,家境竟也如此豪富。”
贾斌就道:“你也甭说那风凉话,若不是你一直拖拖拉拉,这门亲事想必早就成了。瑜儿那些天见天儿的作闹,这回可好,人作进大牢里头去了,你满意了?”
贾夫人不乐意了:“我还不是为了咱们贾家的前程考虑。那罗家的靠山现在也靠不上了,和他家联姻对我们家有什么好处?倒是周家,同咱家是表亲不说,背后还有陈通判撑着呢。再说那罗夫人忒粗鲁,我瞧不上她。”
“呵,你先前定罗家的时候不还说人家罗大娘子知书达理,温婉可人么?”
贾夫人就道:“有句话说歹竹出好笋,我当初确实是瞧罗大娘子不错才要同罗家做亲的。现如今不做也罢。”
贾斌幽幽道:“只怕你那好儿子还不乐意呢。前儿我去大牢瞧他,人家说了,若不同意和罗家的亲事,那便一辈子住平县大牢不出来了。反正大牢干净整洁,每日白天下田耕种,晚上回牢房睡觉,更不用娶周家表妹,他可巴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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