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为了掩饰船工出身,刘家的生意多向其他方面发展,还培养子弟读书,仅仅一代人便彻底改换了门庭,一跃跻身朝中新贵。
所以武娘子查出控制那段河道的是刘家人时,袁叙白稍作惊讶,便坦然接受。刘家那等庞然大物,即便一时消沉,又岂会轻易覆灭。
“只不过刘秉那个人庸碌无为,我倒不觉得他有这个胆子这么做。不然的话在当年登州府事发,皇帝根基尚没有眼下这般牢固时动用这股势力,胜算会更大。这节骨眼儿上生事,怎么看都让人理解不了。”袁叙白道。
武娘子是不懂朝廷里这些弯弯绕绕的,她告诉袁叙白:“那段河道至关重要,若彻底被他们控制,别说商船和官船了,便是沿河的水师战船要过去恐怕也要耗费些力气。”
大兴河直通京城,袁叙白陡然心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第263章
朝臣们弹劾杨竟的折子堆成了山,赵崇裕的脸色很不好看。
“看来当年李家一案并没有让这些人得到任何警示。将在外,敌军虎视眈眈,越是这种时候越忌君臣失和,互相猜忌。这些老骨头看似是正义之师,对杨竟不尊旨意一事口诛笔伐。无非是在向朕宣战,认为朕不该文武并举,让武将和文臣有着同样的地位和待遇。他们不想那些粗俗的武夫和他们这些矜贵的文人混为一谈。他们,从来没有尊重过将领。从来不知道若没有边关将士浴血奋战,他们何来的安稳日子和风花雪月!”
“他们只会揪着武将的错误不放,指着杨竟对朕说‘你看,这就是皇上抬举的武将,毫不将圣意看在眼里。他染指兵权,必定是图谋不轨’。”
张尚庆缩着脖子在一旁不敢吱声,他知道皇帝心中对当年李家一事始终耿耿于怀。
荀湛和梁太尉一左一右坐在皇帝下首,沉默不语。
半响后,荀湛开口:“但如今的杨家军深得皇帝信任,皇帝也并不受群臣挟制。这不是当年,杨家军的命运也不会像李家军那样。”
赵崇裕闭了闭眼,方才将胸腔之中涌动着的怒意平息下去。
“先生说的对。朕不会重蹈当年覆辙,让镇守边关的将士寒心。”
梁太尉也道:“杨文鼎突然中毒昏迷不醒,北辽已陈兵雁门关外。而且杨文鼎昏迷的消息已经散播出去,这种时候亟需杨竟老将军这个熟悉北辽军的老将坐镇,稳定军心。更何况他指挥杨家军多年,军中多是杨家部属,大家还是愿意听从杨老将军的。若这时另行委派主帅,难以服众不说,若不熟悉辽人作战风格,只怕会给边关带来压力。不过话说回来,杨竟既已卸甲,那便没有理由滞留军中。待他归来,该受的惩处也是要受的。大臣们不赞同杨竟领兵,无非是咬着这件事不松口罢了。”
赵崇裕道:“杨文鼎中毒一事杨竟曾密报传与朕,不过那时此事尚未被泄露,阿璟又往瑶山去寻解药。当下当以稳定军心为重,朕便没有什么动作。但很显然,杨家军中混入北辽细作,将此事散播出去,意图动摇杨家军心,甚至挑拨文臣武将,想要再上演当年李家军一事。杨竟眼下无非碍于统军名不正言不顺,那朕就给他一个名正言顺,暂代主帅之职,统领杨家军,抗击北辽。”
身为君主,在朝局上可以平衡文臣武将,让两拨人相互制衡也是皇帝乐见其成的。但一旦事情危机到国家的利益,那任何攻讦和污蔑都是赵崇裕最为痛恨的。所以即便仍有许多朝臣反对杨竟暂领杨家军,圣谕依旧快马加鞭的送到了杨竟手中。
接到圣谕的那一刻,杨竟虔诚的冲着京城方向叩拜,发誓决不让北辽踏入雁门关半步。当然这都是后话。
摆在赵崇裕面前的除了边关形势,还有袁叙白传来的大兴河异动。
梁太尉和荀湛对视一眼,荀湛冷笑一声:“果然不能小瞧了刘家。”
梁太尉捋了捋胡须:“应该是不能小瞧了刘霑。”
很显然,梁太尉也不认为刘秉有这个能力和魄力。
赵崇裕捻着手指,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看来他们要动手了。”
荀湛道:“也许和陆舟发现翰轩书画社有关。李家旧案有了新的证据,背后操手担心事情败露,这才不得不提前行动。北辽虽出兵攻陈,但据说北辽国内对此还是持反对态度者居多。是萧卓维立了军令状,必能在这一战中拿下雁门关,北辽皇帝方才同意其领兵。但粮草也只给了一个月的,可见出兵一事有多仓促了。”
梁太尉点了点头:“按说依北辽国内现在的情况来看,并不适合发兵攻陈。但若有人在背后密谋,从我陈国内部瓦解,倒尚能理解。毕竟若非荀先生和几个弟子,我们也不会轻易发现北辽的部署。所幸至关紧要的地方我们都已提前安排,除非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忽略的,不然北辽这一战并没有什么胜算。”
“但怪就怪在,无论雁门关还是江宁府,对方的动作都略显急躁,好像一定要在一个时间点完成这件事一样。其实若他们稍缓一缓脚步,没有露出这么多破绽,我们兴许到现在还无法摸透他们的实力。”
赵崇裕对此也有过怀疑,但事已至此,他们只能尽力防守,伺机反扑,真相总有被揭开的时候。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梁太尉:“不知近来可有韩太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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