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娘子紧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她听到了,这是她最熟悉不过的父亲的声音。可明明父亲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到,为什么偏偏听不懂呢!
什么前周朝,什么传国玉玺,还有为何父亲会自称殿下……
萧停轻笑一声:“既然殿下已寻得玉玺,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莫要耽搁了进兵的时机,我怕罗家村那些兵马顶不住。”
方士弘深深的看了眼萧停:“我认为你对我说话的态度不是很对。萧停,你应该对我客气些。”
萧停非常自然的低下头,冲他拱了拱手:“德王殿下,请吧。”
方士弘冷哼一声,那股莫名萦绕在心中的怪异感觉愈发强烈了。
书房的门被关上,书房内重归安静。方大娘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麻木,像是被扔进了冰窖中,浑身上下都是彻骨的寒。那寒气顺着指尖钻入,钻心的疼。
她即便是深闺妇人,不懂国家大事,但适才的所见和听到的只言片语足够让她明白,她一直敬重的父亲,背地里在做叛国之事。
“出兵,是了是了,出兵!”
方大娘子从软榻下爬出来,疯了一般的冲出书房,想要告诉母亲,希望她能阻住这一场祸事。可走到房门前,看到母亲房内漆黑一片,理智方才回笼。母亲或许和她一样,并不知道父亲所作所为。可一旦父亲谋反之事败露,等待他们的必定是诛九族的大罪。
方大娘子站在雨里彷徨无措。她犹豫着,她想揭发父亲的罪行,她知道父亲所做的一切是国法所不容的。可她同样纠结着,那是她的父亲啊!
方夫人发现方大娘子时,她已经在雨里站了一夜。
方夫人吓坏了,气的在方大娘子身上狠拍了两掌:“你这孩子,干什么这么作践自个身子,成心剜娘的心头肉是不是!”
方大娘子浑身都是寒气,被方夫人连拖带拽的拖进了屋:“你究竟是怎么了,跟娘说说,可千万别吓唬娘啊!”
方大娘子眼泪成行,看的方夫人直揪心。她使了个眼色屏退屋里伺候的婆子丫鬟,小声问方大娘子:“是你嫂子又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
方大娘子摇了摇头,她哽了半响,说:“娘,父亲她,谋反。”
“谋反”两个字,她说的很轻。
方夫人笑了:“你这孩子,浑说什……你说什么?”方夫人好像才反应过来,用力摇晃方大娘子瘦弱的身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方大娘子道:“在父亲的书房,我听到了,那人称呼他为德王殿下。”
方夫人一屁股跌坐在地:“这怎么可能呢,你爹他都当上盐铁使了,怎么会……”
“娘也不知道,是么?”
方夫人冷静不下来了,她只一味的摇头,一时间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娘,若父亲事成,我们□□华富贵。但天下必经战乱,生灵涂炭,我们必受万人唾骂。若我们告发父亲,谋反之罪,诛灭九族。”
方夫人感觉天都塌了。
“你父亲他怎么这么想不开,好好的作甚要干这丧尽天良的事儿呀!哎呀!”方夫人坐在地上,不住的拍着大腿,恨不得这就吊死了事。
“父亲已经走了一夜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方大娘子不知想起什么,赶紧起身往外跑。
方夫人一时没了主意,也赶忙跟了上去。见她一路往书房狂奔,进了书房后便扭开机关,进入暗室中,将那明黄的龙袍还有书案上的一些信件、账目、名册一股脑的包了起来。
“你,你这是做甚?”方夫人惊道。
方大娘子道:“娘,父亲不会成事的。我听相公说过,咱们当今皇帝是个好皇帝,陈国越来越强盛了,而且皇帝支持武将,陈国兵马强盛,不惧外敌。更遑论父亲这样师出无名的谋逆之师了。我们得将这些证据留好,就算父亲当真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有了这些,我们总有转圜的余地。方氏,还有全族无辜之人啊!”
方夫人六神无主,任凭女儿“搬空”了暗室,脑袋空空的跟着女儿回了自个院子。
方大娘子说:“娘,剑南西道提刑司衙门的王自清王提刑是清正廉明的好官,女儿决意向王提刑告发父亲,一切后果自有女儿一力承担。我家小宝,还望母亲多多看顾。”
说着,方大娘子跪倒在地,冲方夫人狠狠的扣了三个头。
方夫人回神时,只来得及捕捉方大娘子决然的背影。她急的直跺脚,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这都是什么事儿呀!天爷呀,不给人活路了呀!”
第267章
直到兵临梁州府城下,方士弘才知道那股不对劲儿从何而来。他们明明是来攻城的,但萧停却不紧不慢的带兵占了城外一处高地就这么看着。
方士弘沉声道:“再不支援,等阳平关驻军一到,我们会很吃力。”
萧停把玩着缰绳,雨水顺着蓑衣流下,他笑着说:“梁州府旧时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占阳平则扼川蜀。所以梁州府城高险深,易守难攻。即便城中只有五百守军,短时间内也很难将其拿下。”
方士弘有些急躁:“我两万大军便是用车轮阵也能在阳平关驻军赶来前打下梁州府。何况我们早已在路上设陷,拖慢援军脚步。”
萧停道:“我们虽有两万大军,但战力不足,和真正操练的军队还有很大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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