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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进门的顾南行才见他手中的纸张燃起,便张嘴调侃道:“大晚上还在屋里玩火,不怕起夜起的厉害?”
    江时卿甩了甩燃得差不多的残纸,将其轻扔进手边的铁盘中,说:“生来无趣,就这么个癖好,爱烧纸玩儿。”
    顾南行随意地掀了衣摆,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说:“确认过了,是有几只混在里面,看样子要在那天动手。”
    江时卿轻笑:“都是些饿久的驯兽,伸出根竿子就往上爬了。”
    顾南行仰头饮了水,问:“你与袁牧城谈的怎么样?”
    桌上落了几滴壶中洒出的水,江时卿拿起帕子一边轻拭一边回道:“不怎么样,凶得很。”
    “是吗,絮果可不是这么说的,”顾南行散漫地靠在桌边,疏朗的眉目间透着点痞气,他转头坏笑着,“不过你们这些大男人之间的迎来送往,小孩子看不懂也正常。”
    江时卿说:“拴了链子的猛兽也还是会咬人的,是该让絮果避着点。”
    “不是要寻袁牧城联手吗,把人拒在门外就罢了,又把堂堂将军说成是栓了链子的猛兽,说他是你的仇人我都信。”
    江时卿收了手,理着衣袖回道:“谁让这位大将军见惯了趋炎附势,想获取他的信任,自然是要多费些苦心了,主动示好的人把身价降得太低,恐怕入不了他的眼,倒不如一开始就把架子端得高些,省得他觉得自己纡尊降贵。”
    “咱江副庄主可真够见外的,与我还说什么场面话,”顾南行把空杯放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杯身,道,“你屡次将人拒在门外,分明是不想给靖平王府招风惹火,毕竟谒门庄不受官府管制,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做,所以在外人眼里,袁牧城与你自然是越生疏越好,不过,是你先把人招到门外的,不管不顾也忒无情了。”
    “不把人招来,接下来的好戏可就不一定能开场了,”江时卿微笑道,“顾副庄主有闲心套话,还不如省下这时间多喝两坛好酒。”
    “这不是正等着你请我喝吗,”顾南行也笑,“我可是听说明日皇帝大设庆功宴,你那位翾飞将军加官进爵有望啊。”
    “若真是加官进爵,那袁牧城还真就惹上大麻烦了,”江时卿静视着跳动的烛光,神色渐暗,“这奖赏落谁身上都行,唯独他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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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宫,颜太后扶着额阖眸倚靠在躺椅上,眉头不见舒展。颜有迁借着庆功宴和探望的由头,正在太后宫内安抚着。
    “臣特意去吏部探了口风,陛下应当没有封爵的打算。”颜有迁说。
    颜太后望了一眼底下站着的颜有迁,心中忧思未减半分,只叹了口气,说:“禹儿那般捉摸不透的性子,哀家担忧他在庆功宴上兴不由己,说封便封了。先帝便已经破例封了异姓亲王,那袁牧捷征战时伤了腿,便又得了个靖方侯的爵位,如今暄和军的兵权握在袁氏手中,若再出个侯爷,这大黎岂不是要改姓!”
    颜有迁年近五十,因着太后亲兄弟的名分,又被敕封为侑国公,如今在内阁中掌大权,性子自是稳当些,他说:“太后莫要动气,陛下年纪尚轻,还念及袁牧城这位故交,容易感情用事,可袁牧城封侯,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闻言,太后抬手摒退了正给她揉捏肩头的宫女,坐起身问:“怎么说?”
    颜有迁缓了语气,继续说:“当年先帝崩逝时,足下只剩陛下和寅王两个皇子,拥护先太子的朝臣或改变立场,或如温尧一般不问政事。寅王生母冯氏病逝后,他便凭借冯翰和冯若平的势力立于朝野之中,如今冯翰统领维明军驻守在生州营地,在兵权上能与之抗衡的只有靖平王。树大尚且招风,更何况人,袁氏已有一王一侯,若再多一个侯爷,势必遭受非议。靖平王独掌暄和军,不与寅王为伍,到时冯袁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袁牧城封侯便是把战火从朝中引到了生御两州,这可是牵制寅王和靖平王的好机会。”
    颜太后面上的愁容褪去不少,髻上的步摇映着流彩轻晃,溢出的光直教人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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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功宴上,曲声止息,舞姬挪着步退下,发间的步摇混着宫灯的明光,不比颜太后的珠宝逊色多少。
    轻歌曼舞固然好看,但袁牧城只管拨弄着自己案上的菜,心却吊着不敢有一丝松懈,四周盯着他的眼睛不少。
    这位大黎帝王的心思是个变数,袁氏今日是否会再次被推上权势的风口浪尖,全在刘昭禹的一念之间。
    可一整场宴席过去,这位庸君只提了粮饷的赏赐,对于爵位的封赏却连半个表示都没有,最后在众人的揣测中又将自己灌得烂醉,以一种荒唐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方式草草地结束了这场宴席。
    出了宫门,袁牧城一改赔笑的脸色,从何啸手中牵过缰绳,木着神情便驰入了墨色中。
    他本想寻地方讨个清净,却发现偌大的阇城,连个发泄之处都没有,进了门是靖平王府,出了门便是无数只等着看好戏的眼睛。
    曲意逢迎,进退维谷,就连进肚的酒水都喝得不痛快。
    真他娘的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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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街上偶遇那日本是月末,没过几日便到了初四,袁牧城再次登门,江时卿确如当日所言,在宅中等着他。两人此刻正在初见的院中,打着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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