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延一席话说的在场许多人脸上都十分羞愧。一旁的黄烨面上不显,但心里却十分高兴。
这个新政一出,他最怕的就是有些人鼓动这些书生,最后让它施行行不下去。今日就算没有姜子延说这番话,他也安排了其他人引导正面的言论。
但如今事情发展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因为刚才姜子延说的这番话实在是太好了,而且丝毫看不出一点人为在背后操纵的痕迹,不给宫里的那位太后抓住任何把柄。
李志远被这番话说的羞红了脸,从第一场积压到现在的火气一下子爆发了,反正他们家后头有宫里的太后老人家撑腰,他不管不顾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一个候府出身不知百姓疾苦的纨绔子弟,怎么能明白你口中说的的那一点点钱对那些寒门之家的重要性!
你在吃香的喝辣的挥霍着大笔钱的时候,人家可都是在吃苦努力生活。况且你一个行商的,又不是读书人,有什么立场站在多数人的角度发言指责?姜瑜,你以前在京城干过的那些蠢事,需要我一一向大家说明吗?”
姜子延看着现在李志远咄咄逼人的模样,心想他今天是跟自己杠上了。
他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即便以前我少不更事犯过错,可如今我已然重新改过,你想怎么说明我都没意见。可新政的事既然拿出来当做议题,那就说明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有发言权的,既然你能说,我为何不能说?”
“你!”李志远怒气又攀升了许多,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在受挫,还被迫在众人面前丢脸,还有刚才外祖父的事,也让他脸上很难堪。
李志远心头暗暗叫骂,宁安侯府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空有名头的爵位罢了,谁不知道如今的宁安侯府逐渐走向没落,根本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特别是当他扭过头看到姜子延脸上似笑非笑的眼神,总觉得那张脸上充满了对他的嘲讽。
如此一想李志远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许多,“好你个姜瑜,你那是什么眼神?是在看不起我吗?别仗着你身后有一个侯府,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些年你们宁安侯府在京城是个什么笑话!
失踪了两年才回来,谁知道你是被什么歹人掳去了,这次回来费了不小的劲吧?听人说那些山寨子里的土匪们最喜欢长的标致的小郎君了,就凭你这张脸皮,能逃出来想必在那些男人身上下了不少工夫吧?”
这话越说下流,在场的除了体面些的读书人,有很多都是京城里的富家子弟,这种小混话私底下他们经常说,可如今这个场合行的都是高雅之事,说这些难免引得在场其他人心理不适。
看李志远还想接着说下去,一开始在台上主持的那个人咳嗽了两声,想要制止他。
然而没等他开口,曹玄石忽然出声教训道,“混账东西,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
曹玄石毕竟年纪大,见识多,赶紧制止了他。
在这种地方说那些混账话,往小的地方说,是嘴上没个把门的爱说玩笑话,有辱斯文。若是往大了说,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有为读书人的风范,是失德之举,弄不好还会连累在朝为官的家人。
若是被朝堂上的言官们知道了,一封折子上书弹劾,说李尚书教子无方,有失稳妥。一个尚书连家都治不好,又何谈身为臣子帮天子治国呢?
李志远也是一个读书人,他的条件好,外祖父又是大儒,什么稀缺的读书资源都能拿到。如今也是一名举子,二月底也是要参加春闱的。如果今日这件事闹大的话,哪怕日后他考上了进士,也有可能会被夺了功名。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顾及到这个后果,曹玄石却是知道的。
曹玄石又道:“还不快给在场的博士和举子们认错,就你这个水平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说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这个外孙年纪还小,不懂事,才会说这些混账话。把他犯的错全都归结于年纪小上面,谁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呢?
曹玄石到底占着一个大儒的名头,台上的几个博士看着这个局面,干脆打了个圆场,说道:“没事没事,孩子年纪还小,没见过大风大浪,说话做事不稳重也是常理之中。”
见有人递了台阶,曹玄石心里还是很欣慰的,顺着就下来了。这个外孙是他一手培养的,还好这番言论被遮掩了过去,以后就算有人再提及也没什么好说的。
国子监的博士们虽然只是教书做学问,但是手上没那么点人脉,教出来的成才的学生不计其数。
曹玄石末了还教训李志远道:“你这孩子,以后要多向几位博士学习,他们的知识可不比你外祖父我少,能学到一点都会使你受益匪浅的。”
这话面上是在教训外孙,实际上,却是在捧高几个博士。谁不喜欢听好听话?这几个人也一样,听见曹玄石这么说,虽然嘴上谦虚的说哪里哪里,但心里也都高兴的很。
于是双方像是默契的达成了共识,将方才的事揭过不提。
第三场的论政被这么一打岔中断了一会,不过总体来说大家讨论的十分尽兴,时间还未结束,新一轮的辩政又开始了,看上去无比和谐,仿佛刚才的冲突并没有发生过。
就在此时,底下忽然有人起身,声音不大却十分有威严:“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竟不知我大魏的读书人在论辩场上如此巧言善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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