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岐云点了点头,人各有志,虽说在他看来,余周海人虽呆板,但胜在老实肯干,若是好好学学,管理一艘货船应当是没甚么问题的,但是
这些话,他也不好说。
人生而在世,最终想要的不过是‘称心如意’,于不同的人而言,心头所愿不一,有人觉着权力便是称心,有人觉着钱财如意,有人以菜米油盐酱醋茶、平淡快乐便是称心,没有甚么对错。
钟岐云也不会仅凭自己对生的渴望而去评判他人选择对错。
那是别人的人生,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
今日船工不多,钟岐云赶时间,他背上有伤,却也没闲着,四处查看的船的状况和配备的救生的物件,等确定无误后,那边顾守义便带着人赶了过来。
一群人马浩浩荡荡,虽说几个船工在这海边见识过的人也算不得少,但余周海几人看着这齐刷刷的一溜人马,都不由嘀咕起来。
“钟哥,他们真是返乡的?”
“看着倒像是海寇......”
“......”口齿伶俐如钟岐云,竟然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好。
三十来个男人身手利落,翻身下马,就这么往跟前这么一站,不像返乡,倒像是去讨债的。
好在这些个人都不像谢问渊那样严肃冷酷,一个两个面上都带着笑,还和一旁的人嘻嘻哈哈,背着个小包袱,缓解了方才一齐下马的压迫感。
“我们这马匹是租来的,先寄存在港头马厩中,明日小哥你们回来,只得麻烦你们帮忙归还了。”
说话的顾守义,如同方才见面那样,笑眯了一双眼,这话想来是假意冲钟岐云说的。
钟岐云也十分上道得点头笑道:“无碍,无碍,这点小事,您便放心。”
说着他抬头看看天:“想来不早了,还是赶紧上船吧。”
“是了。”顾守义似恍然,随后便招呼着那三十来人上了船。
“我这船本来是货船,没什么歇息的地界,实在是不好意思,只能委屈你们随意寻个地方坐会儿。”
“无事,我们赶急,也不求这些,倒是老板心善,能载我们回明州。”
钟岐云和顾守义又礼尚往来的互相吹捧一番,待顾守义和那三十来人都寻了空旷的地方坐好,钟岐云便抬手,高声道:“起锚!杨帆——”
五个船工齐声吆喝道:“哟——!”
今夜风正好,余周海掌舵是个好手,自是去守在船中舵所在位置,时刻听从钟岐云
的安排。
等船划出钱塘江口,避开一个暗礁造成的漩涡,钟岐云站在船头,看着罗盘,等到位置合适,他便让余海转好方向,剩余几人调整了风帆角度,风鼓鼓一吹,船一路平稳向南。
事了,钟岐云就实在有些受不住。
刚才入海时他站在船头看船的走向,调转方向击起海水正好淋在他身上。若是以往这倒是没什么,在海中行走,哪有不被海水淋湿的。这都不算是事儿。
但是现在他背上有伤,再淋到苦咸的海水,那更火烧一般地疼痛起来。
更何况混杂这海水的衣服粘连在背上,稍微一动便是感觉伤口撕扯着崩裂开来。
这衣服是不能穿了,再穿下去,只怕到时候脱衣时,皮肉都要给他扯下一层来。
想到这里,钟岐云深吸着气,紧紧咬了咬牙,就往船上唯一供给休息的房间走去,这艘船本来就是货船,暂且给船工休息的也就小小一间,大跨步走近歇息的房中,钟岐云已经是满头大汗,他一边伸手将衣服带子解开,一边抬脚将门踢关上。
正要将衣服脱下,扯动了伤口,钟岐云难以克制地低低苦吟一声。
“痛死老子了。”
“这般难忍,适才为何不说?”
钟岐云话音刚落,身后蓦地响起一阵低沉声音,钟岐云吓地一个激灵,急忙往前跳开,这一下子更是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大吼出声:“哎哟我去!”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对他轻声道:“低声些。”
“钟哥,你咋了?”余周海掌舵的位置离房中最近,听到钟岐云的惨叫,他急忙问道。
“没事没事儿!刚撞到桌角了,你好好掌舵,不必管我。”钟岐云傻愣愣望着眼前的人,呼吸都差点忘了。
谢问渊.......
这人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在别院中吗?
钟岐云觉得脑子有些懵逼,甚至觉得也许眼前的是他疼痛过头,脑子里产生了幻觉。
“您可得小心着啊,磕到头可不好。”
钟岐云回神:“......哦,放心,我没事儿。”
“嗯,那就好。”
外间余周海不再说话,钟岐云上前了两步,难以置信地望着谢问渊,他好半天才悄声缓缓道:“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到船上来的。”
“我比你早一步到的这船中的。”
居然没有人发现?看守的船工没发现有人进来?!
钟岐云心头惊诧,又问道:“不,我是说,你先前在别院里不是说过不能露面吗,怎么这下子又跟着来了?”
谢问渊睨了眼钟岐云,轻笑一声:“这么一说,你便信了?”
“不信还能咋的?”
这么说着,钟岐云又细细打量着谢问渊,好一会儿眉目一弯,说道:“谢大人总是致力于到船上吓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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