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侧已升任尚书省侍郎的纪行晏嗤笑一声,呛道:“冯大人想得倒是美呢,可是咱们堂中当官的,身上哪里有这般多的银钱?”说着他望向谢问渊,随口一问:“丞相您说对不对?”
谢问渊瞧了眼纪行晏,似赞同般微微点了点头。
冯评见状还想再说什么,但政事堂外侍卫忽而送来急报,西北僵持之势出了变化,西北大军被回鹘、慎度两国东西夹击,击退至丠城,原本夺回的三座城池丢失了两座。
还不待政事堂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等人商议前往皇宫,随之而到就是盛宁皇帝的急召。
盛宁皇帝急召京中三品以上官员立即赶到皇宫大殿之后的议事堂,同时召的还有已经退位的老将军谢成。
西北战事一发,八百里加急战报日日不停地送往皇宫之中,谭元雍数次召谋士、将领、文官入宫商议对策,从而对西北大军下达军令。但从未哪一次如这般将朝中大臣尽数召到议事堂共同议事,甚至还将老将军喊了去。
“只怕这次战况不好了。”冯评道。
谢问渊没有多说,只道:“先进宫再说吧。”
偌大的堂上正中摆放着西北丠城等地的沙盘模子,谭元雍站在上首位,蹙眉让身侧的谋士甄先轲将西北传来的战报说明。
甄先轲应声后行至沙盘近丠城的位置,说道:“诸位大人也瞧见了,丠城此地两面环山似一个碗口,对西面口子大,对东面口子小,说来此处本事一个易守难攻之好地,但五日前谢大将军领西北军与回鹘在革城大战失势,被逼到此处,本准备退到两座山脉之后,但那日天降大雪,山体垮塌,将那口子给封了,如此,西北六万军兵现如今反倒变作碗中饵食,若是再这般困在这处,只怕半月......”
这话说完,议事堂中就轰然炸响,对大晸人来说,山体垮塌那可是天大之事,这是山神震怒之相,而这次正好将大军
的退路堵了,这......
“丠城山口可从未遇到过山峰垮塌之事啊!这实在不详!”
“都说当初不当战不当战!为何非得做下这等让山神、上天都不赞同之事!”
如此的话,吵得堂中人的耳朵都麻了,谢成一旁站着的皇城守将裴勇听罢哼了一声,声如洪钟,“诸位大人这是在京城中呆得久了,见不着大山垮塌之事,才这般少见多怪?不若诸位去西南问问,夏日大雨可是常有滑坡流石之事?”
纪行晏听到这里,也笑了道:“是了,冬日积雪太厚,总归有那么些时候压塌了山石,几位大人没见过,就别说甚么神明气恼之事,当年太祖夺取天下征战西南时,不也数次遇着山峰滑石之事?莫不是大人也觉得这是太祖激怒了山神不成?”
“我、我何曾这般说过!纪侍郎莫要血口喷人!”
“行了行了!”谭元雍皱眉厉声道:“朕令你们来此不是让你们争吵当初应不应当征战的,而是让你们出谋划策,寻个解决之策!若是再这般争吵,便给朕滚出议事堂!”
谭元雍这么一说,堂中果然安静了下来。
谭元雍扫视了四下的官员,问道:“如今你们且说说心下想法吧。”
门下省侍中令何勤衍道:“不知其余兵士还有多少人,又在何处?”
甄先轲探身指到求成以东五十里的云青城,道:“最近的就是云青了,守将蒋虎品领军八万驻守在此。”随后他又指向丠城西南一百余里的昌泰州,“其次便是这里,由张盘将军领军十二万在此。”
“那些垮塌的碎石可多?能否从后方清运之后,让大军退回?”
甄先轲摇头:“动不了,亦来不及。”
之后又有好几人说了各种策略,却都在议论中驳斥了。
谭元雍许久长叹一口气,闭了闭眼,也是这般时候,他才亲身感受到,朝中实在没几个将才。
令狐情思量许久,还是问道:“那又能否调遣云青守军绕道山脉之外,让张盘将军领五万大军直入西北,形成合围之势突袭回鹘、慎度军兵?”
甄先轲想了想,也拿不准,他想谭元雍耳语两句,而后谭元
雍点了点头,开口向谢成问道:“原本不当叨扰谢老将军,但今日事急,就不得不请老将军来一趟了,”谭元雍恭敬道:“不知将军觉得无畏所提之事如何?”
谢成坐在椅上道:“若是夏日军队能急行急攻这般倒也算得一个法子,但眼下西北处处大雪,两处守军行进困难,就怕到了山脉两侧也无气力与守在那处的回鹘打一场了。”
谭元雍又问道:“那,老将军可有旁的法子?”
谢成想了想,倒也没说话,反倒望向了谢问渊,问了一句:“说来,当年丞相还在将军府随军去西北时,就曾在丠城驻守三月,应当很是清楚那里的境况,不知现在丞相可有想法?”
谢成话说完,朝中大臣都有些惊诧的望向了谢问渊,他们虽知谢问渊年少时被谢成逼着随军,但却不知道这些细节。
谢问渊听了,望向谢成,心知谢成心下已有法子,但却是故意这般问他,想看看他是否丢弃了这些行军打仗之事,按理如今他的身份应当避讳一些,但他还是说道:“方才诸位大人提及的法子十余个,但说到底也不过‘退’和‘救’两个意思。但臣想来,既然丠城山脉是个碗,眼下堵了底的守备之处,那碗口比之广袤的西面不就是一个天然守卫之地?西北军何必退呢,守住山口,伺机反攻而去不是更好?丠城山口落石再多,那也不若山脉巨大,与其绕道山脉舍近求远,不如就让蒋将军领军从山口后方清理能动之杂石,随后从山口增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