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背身看着那香,没注意到灵菘的表情,理所当然地道:“这世上当然有鬼了!你也不想想,若是没有鬼的话,那些鬼修啊佛修啊道修啊都是怎么来的——哎!你怎么把符纸弄掉了?沾了土气,这葵水敛阴符的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
他弯腰捡起符咒,心疼地抖了抖上面的土,正要递给灵菘,抬眼却忽地一愣。
“……唉,人呢?”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沈先生的小店门前都是空空如也,那店主看了半晌,眼睛慢慢地瞪大了。
他发现自己的头顶上,飘着一棵巨大的白菜……
广平城里,突兀地响起了一声惨叫。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沈清宴抱歉地朝着前方笑。那好心的店主瘫坐在沈清宴面前的椅子上,捂着胸口脸色惨白。
灵菘的脑袋上被敲了一个硕大的包,他包着一泡眼泪蹲在角落里嘤嘤嘤,在薄云意严厉的目光下瑟瑟发抖。龙笑笑和洪文明则并肩倚在墙下,俩人把大兔子当沙发靠着,围着一盘子花生瓜子看热闹。
“我家这孩子胆子有点小……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现原形。您别误会,这不是针对您,真不是……”
“哎……我也知道沈先生您不容易……就是我吧,身体不大好,一受到惊吓就胸口疼,疼的我是几天几夜都吃不下饭啊……”
厨房的灶火已经熄了,黑椒汁肉排的浓香自厨后袅袅地飘过来。那店主的鼻尖在这浓香里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又动了动,他喉结微颤,眼神变得有些发飘。
“说到这饭……沈先生您今天是做的什么啊?这味道闻起来,真香。”
他又咽了一口口水,望着厨房的目光中分明散发着渴望的光。
沈清宴:……
“要不我今天请您吃一顿,权当赔罪?”
他试探性地问。
“这感情好啊!”
店主立刻“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胸口也不捂了,声音也不颤了,苍白的脸色也变了,那叫一个声如洪钟红光满面……
“我怎么感觉这是在碰瓷啊。”
趁着沈清宴转身去厨房的当口,洪文明悄悄地对龙笑笑说。
龙笑笑咔咔地嗑着瓜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没法子,做家长的太心软……换成我哥——换成我,当着人家的面揍一顿孩子就好了,保准一切平安无事。”
眼见沈清宴要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迈出来,薄云意在他开门前一旋身,目光如剑地把他们俩人戳了四个窟窿。
“这是怎么了?”
端着肉厚汁浓的肉排从厨房里走出来,沈清宴一眼就发现原本蹲在地上的一个人变成了三个:洪文明龙笑笑与灵菘头并头肩并肩,脚下还摊着个兔子形状的“毛毯”。
薄云意接过他手里的盘子,冲他笑得风轻云淡:
“没什么,他们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和灵菘一样也犯过许多错误,所以正在用行动表示忏悔。”
“……是吗?”
沈清宴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深究。因为这时薄云意一边端着盘子从他的身边绕过去,一边不经意地对他提了一句:“光吃肉排是不是有些腻?我记得你之前酿了些果酒……”
“你说得对!”
看着沈清宴匆匆忙忙去地窖取果酒的背影,底下跪着的仨眼睛都绿了,他们用求救的目光追逐着沈清宴的背影,然而理所当然地没有收获到任何回应。
“砰”!
地窖的门关上了。
薄云意笑吟吟地在桌上搁下肉排,本来有些好奇的店主顿时两眼发光,一头埋进了享受美食的大业里。
在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困境里,龙笑笑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薄云意,声音颤抖着说:“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奸妃!”
他指着自己青肿的眼眶。
“我为小店出过力!我为小店流过血!你不能这样!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旁边偷偷摸摸吃着花生的洪文明被他这神来一笔吓到,顿时花生卡在了喉咙里,“咳咳咳”地捂着喉咙大咳起来。灵菘一脸迷茫地跪在旁边,眼里的两泡泪都忘记流了,只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龙笑笑一把抱住咳的半死的洪文明,十足悲怆地仰天怒喊道:
“地呀!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呀!你错勘贤愚枉作天!陛下啊!你为何要错信了那奸妃——”
洪文明顿时咳得更厉害了。
正在店里的场面一片混乱之际,本来笑吟吟看戏的薄云意忽地脸色一肃。他快速掠到门前,看也不看地指尖向后一点,咳得要死的洪文明立时打了一个大嚏,脸色涨红地停住了。
龙笑笑的嘴巴闭上了,他拽着灵菘不动声色地跪回了原地。
小店里顿时变得清静起来,只剩下一个隔壁店主正坐在桌边一心一意地埋头苦吃。
薄云意站在店门前,脸上端起了客气十足的假笑。他算着时间恰到好处地往后一拉门——广平城城主伸出来敲门的右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来回打了个交锋,跟在广平城城主身后的替天行道下意识地一缩脖子,瑟瑟发抖。
“我最近在某些地方听到了谣言——”
沈清宴带着挑挑拣拣选出来的几瓶红酒,刚推开酒窖的门,就听见上方传来了广平城城主的声音:“——说是沈清宴已与他人鸳鸾合盟,定下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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