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同身体走到阳光下面的,是齐嫣在地下室黑暗中衍生的逆反。
视线中可见的车水马龙,人流往来让她突然变回成了一个“正常人”。回归世俗世界,审视与批判的视角从单一的“自我”,重新扩展到了整个社会,或者说,她生活的小社会。
她不觉得自己几天的沉思错了,那只是藏在她骨子里,被别人加诸在她身上的刻板印象和期望所圈禁的真实想法而已。她不后悔对魏邢舟的主动,更不会后悔自己的放纵。
只是,她对自己身上那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感到害怕。她怕它越来越放肆,在男人划给她的小笼子里面,为了他,为了自己的欲望,一步一步沦陷却不自知,最终抛弃自己的道德与自尊,心甘情愿当他的情妇。
更可怕的是,当别人关系里的第叁者。
*
魏邢舟处理完出差几天堆积的一些事务,推门进来,齐嫣搬了软椅坐在落地窗前看落日,他走到她身后,五指顺了顺她的长发。
“下去吃饭?”
齐嫣转过头来看他,没有回答。
“走吧。”
他牵过她的手,带着她下楼,动作间总给齐嫣一种不敢留恋的温柔。
两个人进了一个小包厢,魏邢舟勾了几道菜,酒店服务员拿着菜单出去。齐嫣乖乖巧巧地坐在他身边,手在他掌中被捏捏碰碰,感受他比她烫一点的体温。
很多孩子,会因为小时候缺失父爱或母爱而厌恶和人亲密、厌恶肢体接触,齐嫣就是其中之一。而这些孩子中又有一部分人,心底一直在渴望一个自己可以认可的人,齐嫣找到了魏邢舟。
她从未和人这样亲昵,安静的坐姿下,是打从心底的发痒,她想靠近他,贴着他,甚至坐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在大庭广众下对他发情。
和她保持理智,对男人的控制表示安静顺从相比,这些欲望才是感性的、病态的,足以改变她的一生。
菜在十多分钟之后上齐。
齐嫣刚夹了一筷子青椒,包厢又被人打开,伴随有点熟悉的嗓门儿。
“魏邢舟,你下来吃饭都不叫我。”
是中午不小心闯门的男人,手上端着白碗和一双筷子。
“叫不叫有区别?”
魏邢舟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自己在旁边坐下。
倒是齐嫣看了桌上的菜,明显是超了中午的分量很多,魏邢舟预料到、并没有拒绝男人的“蹭饭”。
他手拍了拍她直挺的背,介绍到:“窦明易。”
成年人的交往可能要复杂一些,表面笑待背后插刀的不少,齐嫣不清楚,只是暂时从魏邢舟的行为猜测两个人是真朋友。
她也没意识到这场饭局意味着什么。
“齐嫣。”
她轻轻微笑致意,窦明易是个“开朗”的人:“小弟妹,你好你好。”
齐嫣听他的称呼,只当他客套,毕竟古代有些男人足够有权有势的时候,“爱妾”也可以叫“夫人”。
“我得先给你道两次歉意,总共你碰到我两回,我两回都冒犯了你,真是对不起。”
齐嫣这才记起一周前那晚是他抓到想逃跑的自己的,想到记忆中他的表情,她面色古怪,觉得这人比魏邢舟能装。
“没有。”
她温温柔柔答到。
“我也不敬你酒了,反倒不尊重你,敬两碗饭赔罪。”
“......”
齐嫣忍住不吐槽他,魏邢舟一直没插嘴,等两人说完才让她安心吃饭。
她吃的很慢,两个男人没有喝酒,边吃边讨论生意上的事情。
*
晚上齐嫣在房间里看电影看到十二点,才终于觉得困,去卫生间简单洗漱完出来,魏邢舟刚好进门。
她上床躺下,迷迷糊糊中大床重重一沉,男人给她上完药躺下。她寻他体温缩在他的臂弯下,侧趴在他身旁,睡梦成了自欺的借口。
第二日齐嫣起得很晚,男人已经不在身边,床也没有温度,她在床边看到了她的手机。
和男人之间无言的默契告诉她,这大概是男人给她的奖励,奖励她的“听话”。
齐嫣点出微信,翻看每一条聊天记录,男人将她的行程编得很完美,骗过了见过几面的陈姨,还有她向来不怎么联系的父母。
除此之外没有人联系过她。
她之前也不爱发朋友圈,视频账号十天不更新也是常事,如此种种的原因,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异常。
齐嫣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她将手机放下,现在叫她给谁诉说这段遭遇,或是报警,她都已经没有心思。魏邢舟应该也完全猜到了她的心理,才将手机还给她。
也依旧将她关在房间里。
他中午的时候回来的,带了齐嫣落在地下室的挎包和裙子,他应该是兑现承诺,一个人去了仓库,打扫两人弄得一塌糊涂的卧室。
齐嫣接过长裙,去卫生间清洗。
她的身体一天一天在好转,男人每天早上总会还给她一件物品,就放在床头柜上,像是在和她玩一场小游戏。前天是雨伞,昨天是DV,今天早上起来,她的手腕上戴着向男人借过的银色手表,带子改小了,大表盘缀在她的细弱的手腕上,有点突兀。
她放远了看几眼,没敢摘下来。
洗漱完,齐嫣穿着淡粉色的绸缎睡裙,打开套间的门一个小缝,往外偷看。
魏邢舟刚见完客人,将人送出门,回身就看到她在门缝中露出来一眨一眨的大眼睛,他将办公室的大门锁上,在皮质的黑沙发上坐下,对她招招手。
齐嫣缓缓打开门,朝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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