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逐白道。
苏九归原本蜷缩的手指绷紧,逐白道:有人在看你。
逐白话音刚落,苏九归便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桌案上摆着一排人头,一共六个,分别看向不同方向,有人抬头看天,有人盯着地板。
苏九归被两个奴仆抱在床铺上后,那六个人头十二只眼睛便开始转动眼睛,然后齐刷刷盯着他看。
他们在监视。
饶是苏九归见惯了鬼修此时都有些不舒服。
其中一个人头已经张开嘴,苏九归猜测自己如果下地走动,这个人头便会放声大叫。
那个人头就像是一条看家护院的狗,苏九归就像是一个误闯他人宅院的飞贼。
人头能识别出移动的物件,苏九归可以眨眼,可以动动手指,估计再大一点的动作就会让人发现。
嘶逐白突然闷哼一声,那声音很轻,可苏九归还是捕捉到了。
你怎么了?苏九归问。
关心我?逐白笑了一声。
苏九归没有回话,逐白原本是盘踞在他大臂上,下巴放在他肩窝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苏九归的错觉,感觉逐白变烫了。
你发烧了?苏九归问。
逐白嗯了一声,此地有禁制。
天府寿宴不可能这么简单能让人闯进来的,应当是专门找人画了禁制,为了防止有人闯入,设下重重关卡,桌上监视的六颗头颅也是同样的功效。
逐白觉得事情有些麻烦了。
我怎么没事?苏九归问。
针对三品上,你逐白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逐白是最了解陆云戟多强的人,他在梦境中杀靥蛇轻而易举,但是梦醒了终究是醒了,陆云戟已经死在太清山,苏九归现在妖力就不过是一个八品。
苏九归:
他从未想过妖力低下还有这种好处,专门针对妖族的禁制,对妖族来说,妖力越是强大人就越是难受。
况且逐白身上还背负着苏九归给他下的咒印,两厢折磨下应当是不好受。
逐白声音有些暗哑,苏九归听出他不好受,低声问:咒印发作了?
逐白趴在苏九归肩膀上,懒洋洋问:关你什么事?
这是在跟自己生气,苏九归养了他这么久,知道他气起来就是这样的。
逐白不常受伤的,小时候满山跑,玩心重,运气不好就会碰到什么封印的妖魔,就算是误入什么大妖的洞穴,一般来说受伤的都是对方。
陆云戟去捞他的时候,逐白只会哭哭啼啼地说那个大妖欺负他。
然后陆云戟便会很无奈地去哄他,让这位祖宗别哭了。
苏九归听出逐白受伤了,而且受伤不轻。
苏九归问:你带着伤来找我的?
不要命了吗?这地方是龙潭虎穴,苏九归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没有逐白他也能全身而退。
逐白道:这点伤算什么。
苏九归压低声音,问:因为来赴宴?
呵,逐白笑了,那声音诸多不屑,道:天府大人算什么东西?
你当我把他放出来没有代价吗?逐白道。
在梦中,逐白是把他放出来才能抵抗天雷,他灵脉都被陆云戟封了,不然哪儿来的本事折腾。
苏九归护犊子出了名的,逐白在他身边时没受过伤,唯一的伤是他给他受的,咒印一刀刀刻在他身上。
逐白多年来被咒印折磨,没睡过一个好觉,求不得解脱,活人也得被折磨疯了。
逐白不太自在苏九归与他亲近,他还是个小狐妖时,逐白大可调侃他,真认出来彼此了,那苏九归从小狐妖变成下咒印的陆云戟。
逐白不喜欢聊到咒印,道:早就发作过了,别假惺惺的。
苏九归明白了,他从梦靥里走出三天,三天来逐白都没找他,是因为在白府和他相争。
逐白曾经也想杀了苏九归,只不过没完全下了狠心。
苏九归心中很闷,好像多年来养了个小崽子,现在被他养生了。
明明能够根据蛛丝马迹猜测出彼此的动向,能在重生之后一眼就认出。可是又极为陌生,真像两个仇人。
下来。苏九归道。
嗯?逐白问。
我看看伤。
不必,我逐白想说不用,可他话都没说完。
苏九归没想跟他多谈,逐白原本趴得好好的,感觉一根蛛丝缠绕上来。
逐白先是浑身一僵,蛛丝裹着他向下,他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从袖管中滑落,落在苏九归手心里。
逐白跟他手指上的靥蛇打了个照面。
那东西害怕一样躲在尾指,身体一缩再缩,恨不得缩成一颗苏九归身上的痣。
你也不怕把他吓死。逐白笑了一声,他天性就好玩乐,越发觉得逗弄靥蛇很有意思。
谁知道苏九归也不接他的话茬,蛛丝还缠绕在逐白身上,牵动时可以提起他的四肢,逐白就像是苏九归手心中的一个提线木偶,又像是个被抓住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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