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明在大元皇宫里住了近二十年,却仍旧对里头的一砖一瓦都觉得陌生。
少时是不便出来,再往后就是不愿出来了。
碎儿挽扶着萧令明,两人转过垂着鲜嫩花朵的静谧回廊,因四下无人说话也俏皮些,“奴可好久没在宫里走过这么远的路了,脚都有些软了。”
萧令明故意逗她,“前头就是了,难不成要我抱……!”
他话没说完就被转角处伸出的一只手猛地拉进了回廊角落里密闭的储物小间,而后蓦地被人掐着腰就按在了被反手关上的脆弱门板上。
萧令明一惊,下意识地向后仰头,以防自己的脸撞到门板,同时反手后探,摸到那人身上繁复的蟒纹时便松懈了下来,他对一门之隔惊得喊起来的碎儿安抚了一句,“无事,等我一会儿。”
宋显像是没骨头一样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萧令明动了动想要回过头,却被身后的人压得更紧,他又不想动手,无奈开口,“你不该在听雨轩吗?”
宋显压制着没怎么反抗的萧令明,空着的手拨开了他后颈那几缕落下的发丝。
萧令明甚至配合地偏了偏头,任由宋显温柔的呼吸喷洒在他裸露于外的皮肉中。
他这副知情识趣的熟烂反应叫宋显那股子阴暗的火燃得更旺了些。
萧令明颈上那一小块被宋聿咬出齿印的皮肉此刻被他儿子毫无征兆地舔咬进了口中,激得本就被天子钓得不上不下,又晾到现在的萧令明惊喘了一声。
宋显的犬齿磨着他那一小块皮肉,含糊道:“青天白日,您和父皇倒是好情趣。”
萧令明的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反讥道:“妻女还在听雨轩躺着呢,显儿也是好情趣。”
宋显顿了一下,松了口,硬是把人转过来。
宋显望着萧令明透着绯的鼻尖,难以克制地去想他在自己父皇床上的样子。
他的喉结滚了滚,整个人都贴在了萧令明的身上,将自己彻底浸到那股子熟悉的香气中。他比萧令明矮上一些,此刻仰头灼灼地看着他,“不劳您挂心,我自是照料好了一切才得了空的。”
他说完又抱着萧令明的腰,往他颈窝埋,哑声委屈道:“显儿刚刚遇了大变,您和父皇过来就是这副样子……”
“您和父皇在一块儿的时候,眼睛里都没有显儿。”宋显说着抬头亲了一记萧令明的唇,眨着眼睛,配着他那张温柔俊秀的风流面庞,应当是很令人心动的软言:“您多看看显儿。”
可惜萧令明这半年来与他相处多了,床榻往来也不少,算是摸清了他骨子里和宋聿是一路货色。只不过站的位置不同,用的手段不一。
他垂眼盈盈看着宋显,带着一点儿将人彻底拿捏在手里才会有的轻慢,“我若是当着圣人的面多看看你,你的脑袋早晚搬家。”
宋显听了似乎全然读作了对自己的关切与在意,对他低低一笑,“那您心里多想想我。”
……
听雨轩,中庭。
天子问了句什么,钱筠便颔首恭敬地答了,李芙跟在三步之后,一如既往地沉默的像个摆设。
然这三人却仿佛隔出了一番天地,四周医令宫人有条不紊忙碌着的窸窣声响半分也侵扰不进。
“老臣自当按您的意思仔细照料着。”前老院首应下了天子的吩咐,躬身应道,“那臣先去配药了。”
武帝嗯了一声,又动了动手指,李芙便快步跟了上来,“圣人。”
“既睿亲王府没一个会照看女儿的,便抱进宫里养着吧。”宋聿漫不尽心地吩咐了一句,仿佛只是说了一件极其微末的小事。“回含元殿吧。”
天子回到含元殿内殿的时候萧令明已经褪了白日里的装饰,头发散着,穿了件水墨山水纹的素色常服,跪坐在书案前撑着脸随意作画。而碎儿则一脸紧张的正襟危坐在他身前,听见了天子进来的动静,也不顾上萧令明了,膝行着飞快后退到角落叩首行礼,“参见圣人。”
萧令明失了所画的人,叹了口气方要起身,就被天子按着肩,按坐了回去,“总不是怪朕回来的不是时候吧?”
“明儿不敢。”萧令明一边挪了位置给宋聿,一边颇为遗憾地看了眼自己画了一半的画。上头的碎儿亭亭站着,并不是宫女打扮,衣着发饰看着都像官家小姐。
可惜脸庞只勾了线,未有颜色。
萧令明将画卷了递给碎儿,“去收着吧。”
武帝懒散地坐在萧令明的身侧,待到碎儿眼带欢喜地退了出去,这才抬手勾了勾萧令明的腰带,他便乖觉地向后躺在了天子的腿上。
宋聿抓着萧令明的发丝把玩着,也不说话,萧令明枕在他膝上,殿内一时间只有香料与灯烛燃烧的细碎声响。
可就在萧令明昏昏沉沉地放空心念的时候,宋聿冷不丁地开口了,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就是家常闲话,可问出来的话却叫萧令明的脊髓都生了凉意。
“明儿这么不想做朕的皇后吗?可是还做着将来离宫的美梦呢?”天子的语调低沉而又温柔。
第39章
宋聿明显感觉到自己膝上的人僵了一僵。萧令明缓缓吸了口气,坐起身,与天子那对看不出情绪的眼眸四目相对,继而缓缓摇了摇头,“明儿早已没有这样悖逆的心思了。”
这句话不长,他却说得极慢,一个一个字咬得清楚再从那对饱满的唇中吐了出来,待到说完了这句话,再开口便利落流畅了,“皇后乃是中宫国母,圣人爱重愿明儿身后追封便也罢了。这生前所立是要留名作传以记生平的,明儿这样的怎么能做皇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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