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了无睡意,心里忽然有些空荡荡的,捡了本书,坐在榻上翻看,顺便等着身体上的不适反应。
然而一直到第二日天亮,江蕴都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这有些奇怪。
江蕴放下书,再次请孟辉过来。
孟辉怕有什么突发情况,昨夜就直接歇在了偏殿。
他进来,为江蕴请过脉后,露出极诧异之色。
江蕴问:“如何?”
孟辉失笑:“很健壮。”
江蕴不解何意。
孟辉道:“不瞒殿下,草民也从未见过,如此……顽强的胎息。”
“昨夜的化息汤,并未能将它化掉。”
江蕴一怔。
而后道:“神医不必顾忌孤的身体,用正常剂量即可。”
孟辉便说自己用的就是正常剂量。
江蕴再次愣了下。
“可还有其他办法?”
“只能再多服用几次试试,慢慢化掉了,不过化息汤也会损及殿下自身元气,不可持久服用。”
孟辉自去准备药汤。
江蕴拿起一旁的机关鸟,试着拨动了一下机关,腹中还是安静如死水,毫无反应。
江蕴有些怀疑,那胎息是否真的还存在。
然而以孟辉的医术,不大可能看错的。
接下来两日,江蕴又连续服用了三剂汤药,身体依然没有任何不适。
“应还在的,可能是躲进了什么东西里面。”
孟辉一边诊脉,一边自言自语。
因作为一个神医,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稀奇之事。
四剂化息汤还化不掉的胎息,简直可称奇迹。
这激发了他的钻研欲与战斗欲。
孟辉并未搜寻到胎息的下落,但他又确定,那抹胎息一定还存在江蕴的身体里。
他沉吟思考一番,问:“殿下近来可服食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江蕴想了想:“吉祥蛋。”
“吉祥蛋?”
“嗯,就是医书上提过的彤鹤蛋。”
孟辉眼睛一亮。
“殿下从何处得来的此物?”
孟辉有段时间痴迷彤鹤蛋,可惜寻找了数年,都没能寻获,好不容易在北地遇到一只彤鹤,但那鹤年老体衰,已经不能卵蛋。
孟辉引以为憾许久,没料到江蕴竟然服食过。
江蕴简单道:“是一位朋友所赠。”
孟辉颔首:“若草民猜的不错,那胎息,便是躲进了蛋内。”
怕江蕴不明白,他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彤鹤蛋不是普通的蛋,服食之后,会在人的身体内结出一颗类似元丹的东西,看似无根无形,却能滋养人的脾胃甚至是整个五脏六腑。殿下的胃疾,近来应该也有所改善吧?”
江蕴点头。
“那就对了,只是——”
孟辉神色忽又凝重:“若胎息真是躲进了彤鹤元丹内,别说四碗化息汤,殿下就是喝上一百碗,都别想把它化掉了。”
江蕴再度一怔。
没想到当初隋衡阴差阳错偷来的蛋,竟然冥冥之中种下这么一个果。
“孤知道了,有劳神医。”
当日傍晚,江蕴再度到江边,一个人坐了很久,看夕阳沉沉落下,壮丽雄浑。
当夜,江蕴再度召了范周、云怀等心腹,商议江南事。
江国如今的形势堪称岌岌可危,对岸有强敌环伺,周边诸国相继倒戈隋国,如果不是有黄河天堑挡着,隋国铁骑随时可能长驱直下,攻打暮云关。江国腹背受敌,必将陷入极危险的境地。
隋国太子这一招釜底抽薪,不可谓不高明,连范周一时间都想不出破局之策。更可恶的是,对方还在陈都建招贤台,诋毁殿下名声,搞得如今江南之地流言四起,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都质疑起殿下的品德。
江蕴静静听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全面接手暮云关军务。
这引来楚王江琅的极度不满。
江琅没有想到,江蕴还能活着回来,自从来到暮云关,他低声下气,辛苦经营,在范周等人面前装孙子装贤王,好不容易才安插了几个自己的亲信上去。
江蕴一道军令,便让他所有辛苦都成了泡影。
江琅愤恨不甘的同时,仗着有江帝诏令在,依旧蛮横地插手暮云关军务。
江蕴直接命人将他羁押了起来。
江琅大怒,冲着江蕴大吼:“你敢如此对我!你就不怕父皇知晓后,降罪于你!”
江蕴站在江琅面前,眸光冲淡:“然而王兄不服又如何?有孤在,王兄永远只能称楚王。除非,王兄去请父皇下诏废弃了孤。”
江琅一愣。
隐隐觉得,这个弟弟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他还在他面前装良善,装大度,如今,是连装都不肯装了。
江琅骂江蕴虚伪,无情,乃妖后生的孽种。
这些话,江蕴从小到大已经听过无数遍,并不当回事。
江蕴只是温和地告诉他,诋毁侮辱储君,是要受重罚的,可能还要连累申氏一族。
江琅不信江蕴敢如此大胆,但望着江蕴看似温和无害实则冰冷无情的眼神,江琅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他突然想起,多年以前,这个弟弟被刺客掳走后,他的母妃申妃曾经趁着承欢之际,请求江帝改立他这个长子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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