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殿下对待江国太子,向来没什么好话,讥讽几句骂几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徐桥也没有太在意。
隋衡从徐桥手里夺过机关鸟,起身走了出去。
十方领着两个小崽子站在外面,见隋衡出来,连忙请示:“殿下,可要属下现在就将这小娃娃送回暮云关去?”
隋衡偏头,漠然看着那抱着大半盒奶酪,两眼汪汪看着他的小崽子。
好一会儿,面无表情道:“看好了,别让他出现在孤面前,也不许他离开隋军大营一步,否则孤唯你是问。”
语罢,便大步而去。
十方一愣,望向随后出来的徐桥。
徐桥朝他摇了下头。
隋衡当众宣布,要将战事提前。
两日之后,便对暮云关发起总攻。
他为这场大战,已经准备了足足半月,诸事已经妥当得不能再妥当,早一日晚一日区别其实不大。
隋衡着重叮嘱了陈麒有关粮草和其他物资补给供应的问题。
陈麒原来一直因为江国小皇孙的事忐忑不安,没想到隋衡竟然没有严查也没有追究此事,心中大石卸下,正色应是,越发死心塌地效忠。
隋衡又单独召了陆济世陆安民兄弟,让那三百名水兵提早出发。
两人道:“殿下放心,他们已做了十全准备,必保万无一失,完成任务。”
等所有人散去,隋衡独坐帐中,如过去无数个漫长的夜一般,慢慢擦起刀,案上则摆着那只青色机关鸟。
隋衡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从小到大,这是他又一次感受到被人戏弄侮辱的感觉。而因为过去两年的痛苦煎熬,这种侮辱,比世上任何刀枪剑戟都更具有杀伤力,仿佛无数密密麻麻的尖刺一般,扎进他血肉和血脉深处。
隋衡永远不会忘记这种感觉。
他想杀人,想疯狂的杀人。
胸口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下。
隋衡停下动作,漠然从怀中取出那支干枯的花枝,面无表情盯了片刻后,丢进了火盆里。
木枝遇到正烧得通红的炭,立刻蹿起一道火舌,火舌立刻将花枝吞噬了一小截。
一只手再次伸进炭盆里,不顾那满盆火炭,将花枝重新捡了起来。刺啦一声,他指上肌肤都被烧焦一小片。
隋衡毫无所觉,将那花枝重新紧攥在掌中。
“孤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你。”
“孤一定会将你抓回来,把你赋予孤的一切耻辱,十倍百倍的奉还回去。”
还有那个伪君子。
你越是忠心于那个伪君子,孤便越是让他生不如死。
徐桥进来,就见隋衡凝沉如水的双眸深处,弥漫着汹涌可怖的暴戾杀意。
“殿下的手怎么了?”
徐桥一惊。
“无事。”
隋衡抬头看他一眼。
道:“去给孤准备一副手铐还有脚拷去,要最坚固的。”
徐桥一愣。
不明白殿下又发什么疯。
“殿下没事吧?”
隋衡一扯嘴角:“孤好得很,孤从未如此好过。等两日后,孤会更好,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太子。”
“……”
徐桥又委婉提了陈麒的事。
隋衡道:“孤知道是他,不过,孤现在不会动他。他有城府,有手段,恨江容与入骨,是助孤打下暮云关的最佳人选。”
山雨欲来,风雪满楼。
“殿下!”
江国中军大帐。
守城士兵捧着一根羽箭进到帐中,单膝跪地,急禀道:“隋军又派了那个樊七来城前叫骂,还送来了这封书信。”
范周忙问:“什么书信?”
士兵道:“说是隋国太子的亲笔信,一定要让殿下亲自拆阅。”
江蕴立刻起身,将信接了过来。
拆开,纸条上只力透纸背写了八个大字:无耻下流,等着受死。
江蕴一愣。
他送那封信给隋衡,是想试探一下隋衡的态度。隋衡为何回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范周则又问士兵:“那个樊七在叫骂什么?”
士兵神色躲闪,吞吞吐吐:“他说、说……”
“说什么,你倒是说啊。”
士兵略尴尬看着江蕴:“他说殿下厚颜无耻,绑架了他们殿下的小妾。”
“殿下若想要回小皇孙,就必须拿那名叫楚言的小妾去交换。”
“还有……他还说,殿下阴险狡诈,不配为人,等攻破暮云关,他必将殿下剥皮抽筋,砍成烂泥喂狗吃。”
“……”
范周气得眼前一黑。
另一大将则怒道:“什么张言楚言!这个隋国太子,分明是不想释放小皇孙,才故意拿一个莫须有的小妾说事,好堵住天下人之口!殿下光风霁月,怎会绑架他的小妾!”
负责传信的士兵小声:“可那樊七说,他们有证据……”
“什么证据?”
“他、他们说小皇孙手里,有隋国太子送给他爱妾的机关鸟。”
“简直一派胡言!”
“齐都满大街都是机关鸟,怎知就是他的!”
“殿下,这个隋国太子如此肆无忌惮,张狂无耻,恐怕是铁了心要混淆视听,用小皇孙来威胁殿下!”
江蕴收起纸条,纳入袖中,缓了缓神,道:“无妨,不必理会,继续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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