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容慈祥,说话也和寻常富贵人家的老太太一般,口直心快,爽朗无比,让人听了心窝里暖融融的。太后还惦记着从江国过来的曾孙儿,听说小家伙被颜皇后带着去司衣局试衣服了,不高兴地撅起嘴。
“这个皇后,可真是霸道,一个人霸占着小不点儿,都不让旁人看。”
宫人听了,都忍不住掩唇而笑。
隋帝要单独留隋衡商议朝事,江蕴不便留在宫里,就独自乘坐撵驾回太子府。
隋衡知道江蕴喜欢安静,翻修太子府时,特意让人在湖上建了座水榭,并在湖里种满荷花。这个季节,荷花自然还没有开,但坐在水榭里喝茶看书晒太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江蕴素来勤勉,虽然昨夜被折腾得很晚才睡,也没有补觉的习惯,进了府,就坐到了水榭里看书。没多久,公孙羊挎剑从外面走了进来。
公孙羊神色犹疑,望着安静看书的殿下,欲言又止。
江蕴抬眸,问:“怎么了?”
公孙羊道:“现在街上,都在传一件事。”
“什么事?”
“说隋国太子……”
公孙羊不知道该不该说。
江蕴沉吟片刻,道:“说隋国太子,之前曾痴迷于一位小妾,对么?”
公孙羊一愣。
“殿下也听说了么?”
无论如何,新婚第二天,就传出这样的传言,对殿下实在不好。
第136章 青梅之约20
公孙羊性格虽然耿直了些,但并不是鲁莽之人。这年头的贵族子弟,谁还没个通房侍妾的,可隋国坊间关于那名小妾的传言,实在太疯魔太匪夷所思了。
若传言为真,依着隋国太子对那名小妾的痴心程度,公孙羊十分担心,隋国太子迎娶殿下,并非因为心悦殿下,而只是为了兵不血刃的拿下江南之地。
这隋国太子也是,新婚头一日就闹出这样的事,让殿下的脸面往哪里搁。
“外头都传什么了?”
江蕴忽问。
左右殿下已经知道这事儿,本着对殿下的忠诚,公孙羊便如实转述。
“外头说,那小妾是名小郎君,出身不高,本事却不小,将隋国太子迷得七荤八素,不知东南西北,隋国太子把人养在别院里,当祖宗一样供着,让往东绝不往西,为了那小妾,不娶妃,不生子,甚至不惜顶撞颜皇后,在那小妾失足落水后,隋国太子翻遍了全城护城河和整座骊山水脉,去寻那小妾尸体,好不容易找着了,竟也不准埋葬,而是让大理寺卿寻了一副玄冰冰棺,将尸体存放在冰棺里,日日缅怀思念。就连夜里睡觉,也要抱着那小妾的牌位。殿下,您说这离不离谱?”
江蕴静静听着,听到牌位一节,露出些许异样之色,问:“这些都是哪里传出来的?”
“到处都在传,属下不过出去买了个早点的功夫,就听到了好几堆人在谈论这事儿,有商客,有食客,甚至还有路边的乞丐。”
江蕴若有所思。
不多会儿,范周也过来了。
范周一领玄色文士袍,眼底罕见得泛着淡淡一圈乌青。
这回来隋都送亲,江国这边共派了五名大将和五名谋士,并两队轻骑,云怀要守着暮云关,没有过来,范周算是领队。
昨夜喜宴,范周被徐桥拉着喝了不少酒,回去驿馆时都是被人扶着的,所以起得晚了些,但范周眼下乌青并不是因为饮酒,而是和公孙羊一样的原因。
一大早刚出门,就听到了街上的传言。
他起初没当回事,毕竟坊间有关殿下的很多传言也很离谱,什么貌丑羞于见人,什么为了招揽人才、舍身纳了下属之妹,可后来越听越不对劲儿,尤其是冰棺一节。
这样疯魔的情节,他还只在话本上看过,大理寺的谣言,不是谁都敢造的,百姓们敢说得这般有鼻子有眼,多半是确有其事。
范周瞬间酒意全消,且怒不可遏。
那隋国太子当众向殿下求婚时,表现得何等痴心坚定,可从没提过他还有个白月光小妾!听说一直到成婚头两个月,隋国太子才把那小妾的冰棺从大理寺处置了,可见多不舍多留恋,若非顾忌殿下身份,是不是还要继续留到婚后,隔三差五的去探望缅怀,给殿下添堵。
一个能征善战、且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太子,婚前有个小妾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可把一个小妾捧到这种地步,闹得人尽皆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日光融融,已入春日,水榭四周湖波荡漾,粼粼的,翻弄起无边春意。范周到时,江蕴正一袭青衫,端坐在案后看书,乌发依旧束成一缕,垂在肩后。
春光明曜,公子如玉。
远远望去,是很美好的一副画面。
但殿下越是美好,范周就越是糟心。
得知公孙羊已经把消息告知江蕴,范周这个暴脾气,险些没直接开骂。
公孙羊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耿直心肠,小声道:“我也知殿下听了可能会伤心,可长痛不如短痛,殿下身份尊贵,没必要受这窝囊气,这日子若真过不下去,咱们回江国便是。”
“你说得倒轻巧,两国联姻是大事,殿下若新婚头一日就回江国去,你让天下百姓怎么想。”
范周虽然满腹糟心,但理智尚在。
这时,江蕴将手中书卷合上,啪嗒放到了石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