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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久,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青色新布衣的姑娘端着汤面走进来,正是沈雁,沈玄青沈尧青的妹妹。
    她看起来十二三岁大,圆脸杏眼,一看见床边坐的新人就笑眯眯的,对这个只见过两三次的夫郎哥哥还有点好奇,人家都说新娘子新夫郎打扮后都是最好看的,她陆文哥哥本来就好看,也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样。
    “文哥哥,我给你端了汤面,娘还让帮厨的婶子给里面卧了鸡蛋呢,快趁热吃。”
    沈雁说着,就把碗和筷子都塞进了陆文手里,见人不动,捏着筷子的手发紧,她又笑着说:“那文哥哥,我先出去了,你吃完放在桌上就好。”
    新夫郎掀盖头是要新郎来的,这会儿还不到时候,陆文自是不能在外人面前露脸。
    沈雁年纪小,更不会多想,同样关门出去了。
    等房里再没有人之后,床边的人小心翼翼把碗筷放在了床沿上,然后掀起盖头一角,悄悄在屋里看了一圈。
    要是沈雁在场,一定会认出屋里这个人不是她曾见过的陆文。
    比起陆文识书认字的几分清雅,陆谷因为成天吃不饱饭还要干活显得十分瘦弱。
    这间房的窗户是对着前院开的,幸好为了不让新夫郎被其他人看到,窗户是关着的,还从里面上了窗栓。
    外面很热闹,有人在和沈玄青比酒,应该是沈玄青先喝完了,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旁人的热闹对陆谷来说是惶恐的,他惴惴不安,一想到他真的被塞进花轿到了沈家,脸色就更白了。
    沈家人如何他不知道,却知道沈玄青,去年还是前年来着,他和另外几个双儿到豆腐坊换豆腐,路上碰到有人打架,其中就有沈玄青,长得高大健壮,黑着脸一拳头过去人就趴下了。
    隔三差五就挨打的陆谷当时就往后缩了一步,这要是挨在自己身上,可比后娘的棍子跟藤条厉害多了,说不定都能直接去见他亲娘。
    有人告诉他那人就是清溪村的猎户,从此陆谷就记下了,安家村和清溪村说近也不近,但也不算太远,两三刻钟的路,幸好他没有再遇到过沈玄青。
    他接触的人少,对这样凶神恶煞的汉子更是不敢多看一眼,可三个月前,媒人给他那个哥哥陆文说了门亲事,正是沈玄青。
    陆文是后娘杜荷花和头一个汉子生的,那个汉子死了后,就带着陆文改嫁到陆家。
    陆谷在想起沈玄青后感到了一点心惊,但想想其实跟自己无关,那是给陆文说的亲,他成天吃不饱,还得操心要去哪里找点野果填肚子,这才是要紧的。
    更何况在家里,后娘除了指使他干活的时候会喊他,连他那个亲爹都不怎么理会他,陆文定亲的事都是听旁人说才知道。
    所以他就算是知道了这件事,回到家里连一个字都没问,低头干活不说话,也尽量让自己动作轻点,不然要是被后娘注意到,鸡蛋里挑骨头都能再给他找些事,干活还是好的,他最怕挨饿和挨打。
    他们丰谷镇这一带,媒人跟双方父母说定事情以后,还要让两个年轻人见上一面。
    这见面相看也是有规矩的,要在另一户有女儿或是双儿的人家里相会,多是双儿坐在窗前干活,汉子假意来这户人家帮忙做事,在外面院子里待上一会儿,这样既互相见过,又不会惹来闲话。
    按理来说,双儿哪能跑到汉子的村子里去,所以两人相看的时候是沈玄青到安家村来。
    那天陆谷被后娘塞了一盆脏衣服,在去河边的路上,他远远就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于是从另一边绕了过去。
    后娘常骂说他是个丧门星倒霉鬼,陆谷有时候自己想想,好像他也真的没什么好运气,他生怕自己霉运发作,要是不小心惹怒了沈玄青挨顿打那可惨了,所以能避就避。
    现在好了,他果然是个倒霉鬼,连替嫁这样荒唐的事都落在了他身上,后娘还哄骗他说,是好心给他找了门好亲事。
    要真是好事,又怎么可能轮到他头上。
    他不知道后娘是怎么想的,虽然他不认识字,可也知道当初陆文和沈玄青是请人写了婚书的,人家都说白纸黑字,写上去事情便定了,婚书上肯定写的是陆文的名字,不是他的,这种事又怎么敢乱来。
    他不是不明白,后娘无非就是贪图那二十两的彩礼,不想退给沈家。
    按说沈家给了这么多彩礼钱,放在哪个村子都是重礼,说明家底是不薄的,谁看都是门好亲事,可偏偏陆文却想悔婚。
    别人不知道,陆谷是知道一点的,他六七天前无意中听到陆文和后娘的对话,陆文好像和镇上的人往来密切,那人应该是要娶陆文,可陆文当时已经定亲了。
    他属实倒霉,无意中听到这些还让后娘给发现了,原本以为要挨打,谁知眯着眼睛看他的后娘眼珠子一转,竟对他笑起来,还抓着他的手轻轻拍打,一副慈母的样子,却让陆谷惊恐不已。
    一听要把陆文的婚事给他,嫁给清溪村的猎户,陆谷当时就摇了头,后娘一看,咬牙切齿骂他不知好歹,还使劲拧了一把他胳膊上的肉,疼得他想直想往后缩,也再不敢说他不愿。
    这还不算,从那天后,后娘就不再让他出门洗衣服换东西了,只能待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后娘还在一旁时刻盯着他,明显是怕他跑了或是告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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