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他又想到了陆谷,他的小夫郎人乖又勤快,听别人吃红俏都想给他做,笑起来还挺好看,只是太瘦了。
那日在赵屠户家里见到陆谷抱孩子的一幕让他记到现在,王郎中也说过生养的事情,这会儿静下来,他便想了许多,头一件事就是要多挣钱,有白面新米和肉吃,才能养好养胖陆谷,不然到了生养的时候,若太瘦身子会吃亏的。
况且养孩子不也得有钱,乡下人有那贫苦的也能成亲生孩子,可孩子瘦得跟猴儿一样,成日间不是乱跑就是早早干活给人做工,没书念识不得一个大字,比寻常农家的孩子要多吃些苦。
他念过书也经常去镇上,眼里见过的人和事就多些,如今既想到生养的事,他自然不愿自己孩子吃苦受罪给人去放牛做工,无论男孩女孩又或是双儿,能念上书最好,起码以后不用吃不识字的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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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玄青一个人都想了什么陆谷不知道,他吃完沿着溪水继续找,一个多时辰后才往回走。
下午刚过半,离太阳落山还早,眼下往回走一来是他害怕天黑后的山林,二来是因他沿着溪水走了很长一段,还到附近别的溪流去翻找寻觅,要回去就得先顺水找到来时的路,更费些功夫,自然得早走。
竹筐底下是七八十只肚紫小蟹,还有大叶子包起来的青螺,好几大包呢,起码有两百,只这些就花了他大半天,从早上太阳升起没多久一直到这会儿,也亏是这里来的人少,不然找上一天还没这些。
肚紫和青螺上面是水芹菜和红黄都有的甜包儿,嫩绿的水芹码得整齐,他采了大半筐,因竹筐大,这些属实不少了,能吃好一阵。
末了找到来路回去,陆谷还在路边看见几朵能吃的菌子,顺手就给采了,在东西多的深山里,只要认识吃的就不会饿死。
走着走着他瞧见远处有棵倒下的大树,便拿木棍探探草,见没有蛇蚁后就拐进去了,大灰也没叫,想来没有什么东西藏在里头。
上次来的时候他就发现那棵树倒了,应该有挺久的,但因上次采了菌子着急回去,就没有过去看。
这树倒下有阵日子了,都朽坏了,上头正如陆谷所想,长了好几簇黑木耳,这东西也不止朽木上长,有时在树上也能看见,就是得爬高或者拿长长的竹竿勾下来。
黑木耳不算多,全采下来晒干也就吃几次,但他没有错过,这些东西不就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吗。
菌子和黑木耳放在水芹上边,陆谷见这边再没东西能采摘了,才又走回方才的路上,等过一阵再来看看,说不定木耳还会再长出来。
天蓝旷远,山中清风和煦,当真是秋高气爽,得了这么多东西,陆谷心情也更畅快,眼里心里都是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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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玄青早上走之前把院门钥匙给了他,陆谷回来后一开门,就跑到后院去看鸡仔鸭苗,见好好的就放心了,又给泡了点米糠麸子吃,因记着它们是吃草的,还到外边打了嫩草回来剁碎,若非这会儿忙,否则他还要去河边挖蚯蚓,小鸡小鸭都吃,吃了长个长肉。
忙完这些后他才收拾竹筐里的东西,甜包儿有红的有黄的,红的熟太过在路上颠簸碰撞很容易破皮,所以他还摘了皮厚的黄色果子,今天吃不了,放几天熟透了就能吃,摘了不少呢。既知道哪里有甜包儿树,等回头下山前再去一趟,也给沈雁她们带一些尝尝。
水芹掏出来好多,竹匾堆了一堆,再下边就是几包薄壳青螺了,有包叶子只有一层,被蟹钳给夹烂了,露出来一些青螺,他往木盆里倒了水还滴了几滴油,把青螺都倒进去,养着几天吐泥沙。
至于最下边的肚紫小蟹,大多都活着,他挑了十来只刷洗干净,准备先给沈玄青炒一盘尝尝鲜,余下的就放在水桶里,撒些盐养两天吐泥,还用竹匾扣上压了木头防着爬出来。
新采的黑木耳不能吃,他拿了个竹匾出来放上去晒,干了后再泡发吃。
竹筐竹匾竹篮他上次编了一些,但这么一用就觉得不怎么够,怪不得村里采药采山货的人家里那么多竹匾用来晾晒。
前两天的竹篾还剩一些,改明儿闲了他得再编几个。
前院种的秋菜不再蔫吧,隔两天浇回水长得水灵灵的,正好和菌子炒了,再拌个水芹吃,还有肚紫,这一顿很不错了。
等傍晚沈玄青回来,陆谷已做好饭了,热菜跟米酒闷在锅里,端出来还温热着。
沈玄青在厨房门前洗手,见陆谷端出来一碗山鲜小蟹,他笑着说道:“竟有这个,你今日是不是跑远了?”
“嗯,我去摸青螺见水里有,就抓了回来,还有一些在桶里。”陆谷小声答道,因今日收获颇丰,他心中着实喜悦,和沈玄青之间也算熟悉了一点,他犹豫一下继续道:“还有甜包儿跟水芹,咸菜我都捞出来了,坛子空了,改腌个酸水芹吃。”
沈玄青一进门就看到竹匾上洗好的水芹,闻言点着头笑道:“好,都听你的。”
不知为何,这话让陆谷有点难言的感觉,像是他可以做主一些事情了,但他是十分谨慎微小的性子,又怎么会问这种话。
因甜包儿难得,他放好碗再来厨房拿馒头时,看见洗好的红透果子,便拿了两颗到堂屋,低着头递过去,小声说:“给你。”
沈玄青看见他手里的果子,愣一下才笑着接过去,心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化开,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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