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青知道他那个女婿,同样穷苦,离他们清溪村近的有两个村子,最近的是葛春生所在的清河村,另一个稍远点的就是李来庆所在的临河村,年轻汉子不似妇人夫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志趣相投或是脾性相投的汉子怎么也认识几个。
乡下就这么点儿地方,稍有些事情就传开,他和李来庆不熟,但从没听过对方干过什么鸡鸣狗盗亦或是别的坏事,略想一下葛春生老实,他女婿想来也不是坏的,不然连岳母娘岳丈都欺负的人,早就有闲话传开了,便点头应允了,年轻汉子再怎么,只要干活有力气,把春耕这几天忙完就好。
只是他没想到,昨儿头一天插秧,葛春生和李来庆大清早就在地里候着了,比他们自家人还早半刻钟。
水田里六个人上了田垄走到地头,卫兰香热的满脸汗,拿手帕擦了擦,这会子太阳大,眼睛都眯起来,先把腰间竹筒摘了,仰头灌了好几大口,喝完才觉舒坦些。
“娘,这是茶水,喝一些解解热气。”陆谷把水罐上的碗拿下来,倒了半碗递过去。
“好好。”卫兰香喝完竹筒里的水,对这半碗温茶也没客气。
见沈玄青过来,高高大大杵在旁边,陆谷眉眼微弯,问他:“你的水喝完了?”
沈玄青这才笑了,说:“完了,原本不渴,既是茶水,我也喝些。”
陆谷从饭篮子里给他拿了个碗,沈玄青便拎起陶罐给碗里倒,待碗里的水喝完后,陆谷才给他盛了一碗饭。
“锅里还有,今天蒸的饭多,这些若不够吃,我再回去盛些。”纪秋月在旁边说道。
沈雁饿了,闷头吃饭根本顾不上说话,见小姑子弄得脸上身上都是泥水,她笑着给擦了擦脸。
葛春生和李来庆也都在吃,多是夹菜,偶尔来块肉,都有些拘谨,不是那种一个劲往自己碗里扒拉肉的,便叫人敬重些。
地头没有桌椅,几人或蹲或席地而坐,反正衣裳多是脏的,不在乎多沾点儿泥土。
“你吃没?”沈玄青端着碗问道。
陆谷笑着说:“没呢,等会儿回去了和阿嫂一起吃,饭菜都留着呢。”
既这样,沈玄青嗯一声不再说话,低头往嘴里扒拉饭菜,别说沈雁,他也饿狠了。
插秧忙了两天半,即便第三日只有小半天,饭还是要好好做的,纪秋月和陆谷今日擀面下了一锅汤面。
别看只是做饭,天天吃一样的饭菜和换样数到底不同,吃食上花些心思,家里人也高兴。
汤面下肚暖和滋润,还用剩下的鸡肉炒了春菜,陆谷又捞一碗酸水芹切成小段。
灵均今儿不想睡觉,他还太小,不知道大人的苦累,不愿在摇篮里躺,陆谷只好背着他给纪秋月打打下手,好在今天昭儿还算乖,昨儿挨打得了教训,知道大人忙,就不再哭闹了,自己在院中玩泥巴,弄一身脏不打紧,只要他别往外跑就行,纪秋月由着他玩,自己腾出手做饭没多管。
因昨天傍晚忙完剩的不多,沈尧青四人就能忙完,从地里回来结了葛春生和李来庆两天的工钱。
今天总算能在桌前吃饭,六个大人碗里都有个荷包蛋,因灵哥儿哼哼唧唧哭闹想吃,陆谷给他喂了一点鸡蛋和面条。
昭儿如今吃鸡蛋挺厉害,纪秋月给他拿个碗,把自己的荷包蛋整个给夹进去,昭儿小小一个端着碗坐在桌前,用手捏着鸡蛋自己吃,因他衣裳脏,索性连围涎都没系,任他鼓捣。
“前两天何叔何婶割草回来,见我俩带着孩子不便,还帮忙喂牲口。”纪秋月边吃边说笑,夹一口春菜还没进嘴,又道:“他俩体弱,想帮着抬水我没让,万一伤着人家筋骨,我和谷子紧促紧促,水也就抬回来了,何必让他俩劳累。”
“嗯,是这道理。”沈尧青点着头赞许,见昭儿吃完了媳妇的荷包蛋,就把自己剩下的半个夹进媳妇碗里。
何志父母前两天每天只能挖一车草,不过茅草房里攒着不少干草料,掺着喂牲口也好呢。
沈玄青吃得快,见陆谷一边吃还要一边喂孩子,他放下碗后,抱起灵哥儿到旁边哄,又进房里拿了拨浪鼓给摇。
陆谷这才得空好好吃饭。
纪秋月见昭儿吃完鸡蛋,扔下碗又跑院里玩泥巴,说道:“算了,由他去,夜里换一身衣裳就行。”
沈玄青抱上灵哥儿走到院里,顺便看着昭儿,省得摔了还是怎么了,他蹲下笑道:“给二叔捏个玩耍,看你会不会。”
“会。”昭儿能听懂意思了,声音稚嫩童气,抓起一把泥巴就在手里倒腾。
沈玄青看见家里舀水的葫芦瓢被他扔在地上,里头全是泥水,笑着心想,真是混小子。
吃完饭后,家里其他人都累了,又有沈玄青抱孩子,陆谷在厨房洗完碗才出来。
“到晌午太阳大,我烧些水,你们换了衣裳,再洗洗头发。”他拉过椅子坐在沈玄青旁边,握起灵哥儿的小手轻晃一晃,孩子就笑起来。
今天吃饭早,从地里回来就下面,这会子刚过半早上。
沈玄青笑道:“多烧些,身上也脏,全是汗,我洗个澡,看娘他们要不要洗。”
“好,我问问。”陆谷笑眯眯的,不就是烧水,坐灶台前就能办的事,有什么难的。
沈雁从院里进来,她方才换了泥鞋子,放院里和其他人的泥鞋摆一起,洗的时候都能看见,不会落下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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