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跟阿姆回家,爹爹过几天就回来。”他抱着灵哥儿往回走,声音略带了哭腔,怕孩子看着沈玄青走远越哭越厉害,也怕他自己忍不住,这么大的人了,哭什么,让沈玄青担心不是。
卫兰香擦一把眼泪,说:“走走,阿奶也跟我们灵哥儿回去。”
“走吧。”沈尧青在心底轻叹一声,对沈玉平和沈雁说道。
纪秋月抱着昭儿跟在旁边,谁知灵哥儿越哭越大声,昭儿也跟着一起哭。
“二叔就回来了,就回来了,哭什么,都三岁了,长大了不是。”她擦一下眼泪才哄儿子。
她嫁过来时沈玄青才十五,半大的小子,成天和沈雁一起阿嫂阿嫂喊着,今天过来送,心里哪有那么好受的。
说起来到八月底,灵哥儿就两岁了,不过今年的生辰沈玄青赶不上,为这个,他前几天给儿子买了一对银手镯,小小的,戴上正好。
回到家后,陆谷哄了好一阵,灵哥儿才不哭了。
原本说今天吃了晌午饭再回去,但卫兰香没胃口,想着家里还有那么多活儿,昨天过来把钥匙给沈顺旺让开门,好叫葛春生进门,加之沈玉平也要回去干活,他几人收拾一下,就由沈玉平赶着骡车走了。
沈雁和沈尧青留在镇上,一个照看肉铺,一个陪陪陆谷。
原本是让纪秋月和昭儿来的,但卫兰香让幺女过来在镇上住一阵,也好见见世面,看镇上人都是怎么过日子的,以后嫁到顾家就不胆怯,有底气。
老娘这么发话了,纪秋月哪里能和妹妹争,一想如此也好呢,乡下女儿家见过的世面少,先去吉兴镇熟熟路。
有沈雁在,能帮着带灵哥儿,他俩只带一个孩子,比昭儿过来倒是能轻快些。
两个孩子凑一块儿打打闹闹,一个追一个,大人要在后面看紧了,跟着跑一阵还是挺累的。
“走,姑姑给你拿果子吃。”沈雁牵着眼睫毛湿漉漉的灵哥儿往堂屋走。
陆谷在西厢房里收拾,早起走时罗标把铺盖卷了,衣裳都塞进箱子里,一走好几个月,总不能放在外面落灰。
虽然床褥是前几天晒过的,他进来一看,还是抱出去晒了,晒一晒更干净不是。
他扫了地,又把桌上的茶碗倒扣下来,不然积灰。
沈玄青的被子也在院里晒,东厢房昨天就给沈尧青铺好了,北屋上房有两间,他和灵哥儿依旧住主屋,另一间给沈雁拾掇了,让她住着。
宅子里就这几间房,东西厢房都有人,沈雁只能住在北屋。
从西厢房出来,陆谷把扫帚靠在墙上,平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就感到宅子还挺大的,空落落般。
沈尧青去肉铺了,沈雁和灵哥儿在堂屋吃东西说话。
原本趴在院里晒太阳的乖仔爬起来,一边摇尾巴一边来蹭他腿,呜咽叫着。
他揉揉狗头,轻叹一声心想,沈玄青过两月就回来了,这才舒心一点,喉间不再像有东西哽着,笑了下就去给乖仔拿大骨头吃。
*
秋天泥鳅鱼儿肥,码头货船一筐一筐往下卸南边运来的螃蟹,寻常百姓买不起,顶多站在旁边看看瞅瞅。
和在老家不同,宅子里没有渔网,钓鱼也没那个闲工夫,陆谷有时和沈雁到河边买鱼,闲了会带灵哥儿在码头转转。
孩子没吃过螃蟹,站在桥上往下看船上的东西,螃蟹模样奇怪,灵哥儿不知道那是吃的,只觉长得可怕,看见了会捂住眼睛。
这天早上,他俩买了菜回来,陆谷抱灵哥儿,沈雁提了竹篮,一边说笑一边往珍珠巷子走,不曾想还没拐进去呢,就看见不远处顾承越的身影,正巧碰上。
顾承越左手篮子右手小酒坛,一看见沈雁,他眼睛都亮了几分,笑着快步上前。
“谷子哥。”他随着沈雁这样喊,又说:“前天承华要去河边玩耍,我带他和慧儿挖了些泥鳅,清水养了两天,干净了,家里还有一坛桂花酒,正逢秋时,应景,给你们尝尝。”
自打沈雁住在镇上后,离得越发近了,他恨不得天天往这边跑,好在有理智克制,还没成亲,隔三差五送东西给媳妇儿还好,若天天待在一处,会惹来闲话。
陆谷见他满脸笑容,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弯了弯眉眼说道:“好,一起进去,喝口茶。”
“嗯。”顾承越点头,越发欢喜了。
因在外面,沈雁没说话,但一双清透杏眼在望见顾承越后,同样在发亮,露出个略显羞涩的笑容。
回来后,院门大开着,陆谷把两个篮子和一坛酒放进厨房,看一眼外面坐在石桌前的两人,他悄悄笑一下,在厨房收拾菜和泥鳅,没有出去。
灵哥儿被沈雁抱起放在石凳上,手里捏了一块糕点吃,懵懂又可爱,看看姑姑,又看看经常来他们家的小叔叔,没人说话,他兀自笑起来,惹得沈雁和顾承越都笑了。
“你喝茶。”沈雁倒了杯茶水,她没端过去,伸手轻轻往顾承越那边推。
为什么如此,两人都心知肚明,头先沈雁给他递茶,不小心碰到了手,两个都是安分守己的人,连这样的触碰都觉羞窘,自然不敢再有逾越的举动。
“好。”顾承越笑意更甚,他抿一口茶,干坐在这里没事做,他还想多待一会儿,于是笑道:“泥鳅滑溜,不如我去杀了,你俩还要带孩子,省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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