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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封家家主先选择了正路,却迟迟不见结果,到最后终于耗尽耐心、偏执成魔。于是又改选了另一条——
    利用封家镇守封禁之地的方便,“监守自盗”借了神木之力,想要重头来过。
    于是,明无仙首亲眼看着世上多了一条乱线。
    他亲眼看着作为因果起始的封家家主,在现世如同骤然失魂一般疯癫无状,然后陷入沉眠。
    封家人也不知缘由,只能说家主闭关自修,不见外客。只有花信知晓,那是因为封家家主正沉溺在乱线之中。
    这与花信最初的设想并不一样,因为封家家主的状况,他清楚地知道乱线并非现世,乱线里的一切皆如镜中月、水中花。
    而开启乱线的人,只会落得一个狼狈不堪的下场,甚至乱线上的种种还会干扰到现世。
    花信清醒地知晓所有……
    但“镜中月”太诱人了。
    他还是借着封家家主的因果机缘,进到了乱线里,将当年在现世无处落脚的邪阵布在了乱线的大悲谷底下,借用共生的灵藤,一边汲取活人灵肉骨血,一边曲折地供着现世云骇的灵魄,换取一点几不可见的生机。
    他不断提醒自己,乱线上的一切不可当真、不可沉溺。
    可当他听闻乱线的仙都之上,有个叫云骇的仙官接到调令,成了大悲谷山神时,他还是没能忍住,从中插了一点手。
    于是云骇执掌的大悲谷不再是荒地,那里车马络绎不绝,香火鼎盛不息。那个被供奉的山神,便不用再担心香火凋敝,落回人间了。
    但他一直回避着,并未真正见过乱线上那个大悲谷山神。他怕见了之后,从此将虚影当成真。
    于是他留了一点灵魄在乱线上守着,自己回到了现世。
    再后来极长的时间里,他一直在试着找寻其他办法。
    既然他知晓了神木的封禁之地,知晓由封家镇守那里,他总能试到一个办法,让大悲谷底的那个人真正起死回生。
    在后来的那些年里,花信借过许多人的手,封家家主的乱线并非是唯一一条。但其他乱线他都没再亲自踏足过,再后来他发现那些乱线又一条一条消失了,那些歪掉的路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拉了回来。
    就是那时候他终于知道,所谓灵王,究竟执掌的是世间何事。
    而他甚至连“点到即止”的歉意都不再有。
    当年那位丹药先生说过“你若能一直如此,那是好事”,但他还有半句没说的话——倘若某日忽然有了想护之人或执念之事,以你这性子,易入歧途。
    最荒唐的是,他知道这是歧途。
    花信一次又一次尝试,然后越来越确定,灵台天道对这条歧途真的是默许的。
    他一度有些好奇,天道为何会默许,总不至于是护着他或者云骇。后来他逐渐摸到了一点端倪。
    他感觉灵王有意无意在对抗灵台天道,于是天道便以默许和推波助澜将那种对抗强压下去。
    他恰好窥见了这一点,恰好利用了这一点,而他所作所为又恰好成为了天道需要推助的“波澜”。
    这大概是灵台仙首最讽刺的作用了。
    但他无甚所谓。
    花信一直如此猜测,后来的种种事情似乎都证实他所猜没错。直到二十五年前,仙都崩毁、众仙殆尽的那一天,他才忽然发现他的猜测不太对。
    第106章 末尾
    二十五年前的那天, 最先闯入仙都灵台的人其实不是乌行雪,而是乱线上的那位灵王。
    花信始终记得那一天,仙使慌忙来报说:“有人擅闯仙都!”
    花信一愣:“何人?”
    仙都从来不是寻常人能乱闯的, 通往仙都的太因通天塔也绝非常人能登。“擅闯仙都”这种事在此之前, 从未发生过。
    所以这简简单单一句话, 震惊了灵台。
    仙使答道:“不知。那人连样貌都不曾显露,始终戴着一张面具。”
    花信:“面具?”
    “银色镂着花纹!”
    花信心下猛地一惊, 低声念了一句:“怎么是他……”
    其他人却茫然道:“谁?那是何人?仙首认识?!”
    当年乌行雪沦为邪魔后,灵王的存在便被灵台天道抹杀了。照理来说,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该记得那位常戴面具、转着一柄剑的神仙。
    但花信却占了些许特殊——
    他为了照看邪阵, 分了一点灵魄守在封家那条乱线上, 那部分灵魄不受现世的抹杀影响。所以, 他不论经受什么抹杀都抹不完全。
    他对灵王始终留有一些印象。
    仙都众人看到擅闯者认不出来, 花信却不同,他一听那面具就知道来者是灵王,而且是乱线上的灵王。
    因为现世的那位, 已经是众人皆知的魔头了。
    可乱线上的灵王为何会出现在现世?
    花信:“那人可曾说什么?”
    仙使道:“有!”
    仙使用一种极茫然又极慌张的语气说:“他一进仙都就叹了口气,说得罪了。”
    “得罪?”花信眉目一凛,“冲谁说的?”
    仙使道:“……所有人。”
    花信腾然起身。
    他绝非愚笨之人, 万事一点就通,这次也不例外。
    因为天道曾经有意无意的默许和推波助澜, 他知晓灵王的秘密,知道灵王每每接了天诏,究竟是在做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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