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法阵与符文的绘制需得精准无误,失之毫厘,便差之千里。而他连入门的边都摸不上,复杂法阵绘错爆炸的风险太大。
夏歧别无他法,只好把符阵大全抽出来找找思路。
转眼之间,遮了西南郊日光的魔藤席卷到他的面前,正腾空而起,携着铺天盖地之势,将要把他淹没吞噬!
夏歧探究的目光没从书上离开,他一手提剑,对承着千钧之力的魔藤毫无惧色,只是不急进攻。
潋光剑刃翻飞,清光倾泻如晴日映雪,冷冽而雪亮,剑风在他周身形成密不透风的网。
他的脚下也运起让身形灵活如影的阵图,在巨大魔藤下躲闪自如。周身剑光把试图近身的其余藤蔓搅碎崩裂,落下的团团黑雪被黑斗篷上猩红的符纹顷刻驱散。
翻飞衣袍不染一点泥泞血渍,再嚣张不过了。
书页翻飞间,他终于看到一个眼熟的法阵——是埋在霄山广场的驱魔法阵,威力之大,曾把入魔的徐深钉牢在阵眼中。
这原本是镇守大范围的大型法阵,清宴考虑到他实际使用时的诸多限制,便把法阵简化为范围符阵。虽然威力比不上原版,组成的铭文与线条却简洁易懂许多。
他终于在一堆陌生铭文里遇到面熟的老朋友,欣喜之余,临时抱佛脚地默背下来,把整个法阵牢牢投映进识海里。
夏歧啪一声合上书,就它了!
西南郊发了疯的魔藤几欲遮住半边天,与不断落下的魔种黑雪映衬,像是末日翻涌的乌云。
夏歧说要留下来制止魔藤前进,却没托大到想把魔藤尽数毁去。
只要能靠震慑让魔藤退避,便能暂缓危机。
夏歧一刻不停歇,手中潋光翻转出清光万丈,在魔藤乌云中闪耀出刺眼光亮。
他从容地周旋在魔藤之间,另一只手把一颗颗紫玉弹射出去,深深没入地下,泥土飞溅。
他没时间心疼不断消耗的灵石,只是专注万分地按照识海里的符阵所示,分毫不差地依次拼出法阵全貌。
直到最后一颗紫玉归位,他敏锐发现周遭凭空出现灵气流动的痕迹——是紫玉间的连接已然勾连成阵。
还差最后一步,用符纸作为阵眼,便能启动驱魔阵。
夏歧指尖夹着一张催动法阵的符,紧盯阵眼之处,身形快成密林间的一道疾风残影,眼看便要驱动法阵——
然而下一息,他本能感知到危险逼近,浑身寒毛一竖,只能一咬牙闪躲开,被迫偏离了路径。
与此同时,那巨大藤蔓的粗壮“蛇身”堪堪擦着他的袍角砸了下去,带起一阵凌厉腥风。
大地随之一震,一颗埋得稍浅的紫玉被力道震了出来。
法阵中的灵气流动蓦地被迫断裂,那灵气勾勒出的法阵线条如紧绷的线,不堪重负地一颤。
夏歧立马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当即停止前进,往一旁的树丛仓促一滚,忙不迭地避得老远。
身后果然轰然炸起一声震颤耳膜的惊天巨响——被魔藤拆了一角的已成型符阵毫不留情地暴躁炸开!
紫玉到底是仅次雪晶一档的灵石,蕴着数枚紫玉灵气的法阵不可小觑,毕竟他给足了能消灭大半魔藤的量。
爆炸形成的灵力劲流宛若暴风,肆虐之气如波纹漾开,所到之处,霸道地搅碎撕裂着一切。
位于范围内的魔藤被炸个正着,顷刻四分五裂,落血如雨,根根藤条如残肢断臂一般抛洒向四方。
刹那间,西南郊飞沙走石,树木齐颤,其余藤蔓在一片混乱中惊惧乱窜。
连那最巨大的藤蔓也识趣地避开符阵劲流。
夏歧是躲开了,却躲得不够远,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他被一根炸飞的藤蔓狠狠砸到背上。
肺腑顿时一阵沉重的钝痛,若不是黑斗篷卸去大部分力道,他估计得被当场送走。
他轻吸一口气,捂着腰间被扯得更深的伤口,却来不及去顾及湿热的指缝,迅速伏在一块巨石后面,望着爆炸后的满地狼藉。
他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手中的法阵大全上,慢慢露出一个有所顿悟的微笑。
这本法阵大全果然是件宝物,宝贵就宝贵在它集清宴对法阵一道的极致了解,来抛玉引砖出他一些危险粗暴的想法——
既然法阵爆炸能让魔藤畏惧,那再炸一次又何妨?
法阵作为范围内防御或攻击的途径,从落成的那一刻起,其中消耗的灵石便应当对得起维持的时间。
所以根本没有人会忽视法阵的直接作用,反而把它的危险弊端作为主要使用途径。
世间只有夏歧这么心思活络又不知死活。也不是谁都像他一般,有一个共享出自己所有灵石,只求他分毫无虞的道侣。
不过若是清宴得知符阵大全教出他这么个玩意儿,得把他作为反面教材编纂进此书册。
然而此时情况刻不容缓,他没有时间再思前想后。
夏歧故技重施,又周旋在还未重整旗鼓的魔藤间,轻车熟驾地布下紫玉。
这次他为了一次炸个干净,特意在每个节点放置两枚紫玉,清宴送他的那鼓鼓一袋子灵石不多时便扁了下去。
顷刻之间,符阵又成型了。比之前更加浓厚的灵气流动轨迹勾勒出一个威力更大的法阵。
夏歧持剑站在阵眼前,抬头看着不远处又气势汹汹杀来的魔藤。若有所思的眸光忽然浮上兴奋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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