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辟茫然盯了他好久。要说鸟脑袋就是不太好用,除了猎杀时刻凶狠果断不眨眼,平时反应着实慢得要命,简直配不上他那张高冷杀气的脸。
艾叶被他迟钝得烦,要杀要剐也得来个痛快吧?实在忍不下去怨声道:“我说,你到底要不要!”
“……算了。”他撇过脸去。“二公子的修为,我要不起。”
要不起……?还真是讽刺。
他慢悠悠动着脑子,隔好半天再想起自己刚刚要问事却被岔开的事,好奇道:“二公子,我是去找您,怎么成您怎么亲自来迎我了?”
“因为我以为你是来杀我的啊。”艾叶应道,目光躲闪几分,落到别处。“我不能把你引到益州城里去,人多祸乱,生灵涂炭的。也不能……让你在他面前杀了我。”
他又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接道:“什么生灵涂炭的。您是说那些凡人?”
“铁辟,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出山,但这人间有他人间的规矩,你不能……”
他极为不解将手中才断气的鸡撕成两半,血肉混起内脏刷拉拉滚了一地。而后扯下半条毛都没除的血淋淋鸡腿递到艾叶面前。
艾叶见状,竟莫名犯起恶心。
“吃吗?”
“……算了。”
铁辟举着鸡腿的铁爪在空中犹豫再三,才慢慢伸手取下口罩,塞进自己嘴里。
“二公子,您变了。”
艾叶莫名一慌,说话打了磕。
“哪……有!”
“不是以前您靠自己抓不到鸟儿,急得要命来求我的时候了。”
艾叶瞧了他会儿,噗嗤一笑,道:“人间好吃的多着呢,我也不必再执着于一只毛都不拔的死□□?”
“倒也不是这个。”他慢条斯理沉声道着,又看向地上老庄主的尸体。
“我是说,鸡,和人,有什么区别。”
艾叶恍然明了。
妖族弱肉强食的活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对于他们与寻常猎物确实别无二致,这个思想,甚至连曾经的自己都是这么认定的。
所以才会把人当成棋子使用,无论是混入清虚观,夺顾远山信任,乃至……没对任何人说过的秘密。
本是要将整个清虚观化作弃子,为求自己命全。藏身镇妖塔的理由,时待九子夺位事已了,兄长会为我颠覆上古石母之力,毁整片山,拆镇妖塔,接我出来。
包括顾望舒在内的清虚观百众信徒,不过当为妖祸的牺牲品罢。
变了吗。确实变了。
为棋子动心,舍不得任其赴死,才会事至今日,活在这危机四伏中,甚至愿主动来求一死。
“铁辟。”艾叶不愿与他争论,他也知道铁辟的提问若是站在大妖方位理解,并无所谓。于是只避开话题,再问道:
“既然你不想要我的命,那你千里迢迢出山做什么。九子夺位强敌环伺,谁不想多夺个大妖修为增强自己啊,你也不安全。既然不像我是无家可归,不如,回去吧。”
铁辟冷淡漠视着艾叶明澈双眼,似有含情深藏眼底。末了,才接上话。
“但我可以抓您回去。您的修为我要不起,我家大人可以。”
艾叶惊悚一颤!
“铁辟!”
天已泛白,长夜已尽。
果然日出之前的天,是最黑的。
“二公子。是想现在上路,还是休息几日,等您平和认命再说?”
“我……”艾叶弹起神来,带着恐惧步步后退,警觉叫道:“不行!你知道我不能认由其他九子杀了的,那我哥怎么办,我……”
“开明大人又不差您一个炉鼎,否则又怎会放你逃走。”
“不一样!铁辟!我活着,修为是自己的,谁也不为便利!若被你家大人夺了,那便就成了他的!”
“二公子,”铁辟依旧不紧不慢看着面前带着惊恐连连后退的艾叶,鎏金鹰瞳深邃。“九子夺嫡,您希望开明大人拔筹,我又岂不是以相同的心思,希望鼓大人活下去呢。”
他再逼近几步,铁爪嵌进艾叶肩头,鲜血顿时遭挤压溢出。
“反正你早晚也是活不了的。在下虽不知道开明大人打的什么主意,到嘴的肉不吃,但鼓大人绝对,来者不拒。”
这种从伤口中带脱力的强大威逼感,艾叶深知自己完全不是眼前人的对手,此时就与那只平白被薅在手中待宰的鸡没什么区别,却依旧顽强逼迫自己冷静,带着颤动瞳孔直视。
直到铁辟靠近耳边,用着深谷回声般掏魂声发问。
“二公子,释放吧,来与我打一架。”
艾叶咬紧牙关,拼命抑住心头汹涌气脉道:“不行……那我哥就知道了,我不想他再出山,他……!”
“您怕他会为救您荒了整个人间,是吗。”铁辟平淡做声,全无怜悯。“二公子,何时起变得如此悲天悯人了。当下,活命不才是最重要的。”
“铁……辟…!!!”艾叶愤恨大喊,也难掩声颤。光是这般听着都觉得他似乎马上就要丢下自尊跪地求饶。
“嗯?”他不依不饶。
……
“你懂个屁。”
“您说什么?”
“我说。”艾叶再抬首厉目而视,眼中已是冷光灼灼!
“我说,你懂个屁!!!”
艾叶用力掰开插进肩头铁爪,愤怒将他掀翻得展翅翻跃才勉强落地,洒得一地鹰鸟绒毛,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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