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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逐送走了严大龙,回来便见林奉安……或许从此应该叫他做严双林,还跪坐在地上发愣。
    见他入内,严双林又叩首谢恩。
    “多谢沈大人成全。”
    沈逐没有接话,走到他身边,才躬身道:“起来吧,于我何必多礼。”
    严双林垂首摇摇头。
    “奴婢有一事不明。”他说。
    “你讲。”
    “沈大人既然已经投向赵戟,又为何、为何要帮皇太子、帮、帮我?”
    “我没有帮皇太子。”沈逐道,“我只是想救赵渊……”
    “大人何意?”
    沈逐沉默了一会儿道:“士农工商,商人不过末等。想要功名加身,唯有入十二亲卫,入锦衣卫,进北镇抚司是出路。可这独木桥,数万人挤,何时才能出头。舒掌印与我一条捷径,我为何不走?只是走到一半,形势水火,便是要回头,也来不及了。”
    “大人如今已成股肱之臣,有着商人子弟未有过的荣耀……再谈什么愧疚、后悔,着实有些可笑。”严双林道。
    沈逐自嘲一笑:“你说得对。我踏着鲜血上位,背叛了主君和兄弟。又怎么配谈愧疚。活该我受着。”
    “可我还有其他私心。”他低声说着,半蹲下来,看着严双林,“我第一次踏入君王府邸时,赵渊让我瞧他那一屋子珍奇异宝,我偏只看上了一样。”
    严双林困惑问:“大人看上了什么?”
    沈逐笑了笑,捏着他的下巴,轻轻啄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在严双林惊诧的眼神中,吐露真情。
    “是你。”
    是大功德也好,是大劫难也罢。
    罪孽、血债。
    还有这个人。
    都是他逃脱不掉的命数。
    *
    严大龙从沈逐府上出来,坐一二人小轿径直入了宫,在内官监衙门换了身内官服,便踩着点儿入了紫禁城去往养心殿。
    等他抵达养心殿时,吏部尚书段至亦到。
    “严掌印。”
    “大冢宰来了。【注2】”
    “是,嗣皇帝召见。”段至道,“过来等传。”
    严大龙点点头:“那咱家先进去了?”
    “您请。”
    严大龙便先行入了养心殿,正好赶上交班的时间。舒梁从东暖阁躬身退出来。
    严大龙上前忙道:“老祖宗,奴婢来了。”
    舒梁已升司礼监掌印,听他一声“老祖宗”叫出来,假意推却道:“严爷是咱家长辈,一声老祖宗受着有愧。”
    “您是太监首领,担当得起。”严大龙回他。
    舒梁这才淡淡点了点头:“外面是谁?”
    “吏部尚书段至。”
    “哦……他宝贝他那儿子段宝斋,前几日非在皇上阿谀谄媚的,求了去韩传军下面做参将。真是个便宜占尽的家伙。”舒梁倒没什么反应,走到门口从候着的宫人手中接过披风,系在肩头,这才说,“皇上跟前儿烦劳严爷好生伺候着。”
    “奴婢省得。”
    “若有什么事情,记得来司礼监通报一声。”舒梁叮嘱。
    严大龙一笑:“理当如此。”
    待舒梁满意走后,严大龙这才仔细整理衣冠,通传后入了东暖阁。
    *
    段至在抱厦下又等候一刻,便听见嗣皇帝传他入内。
    待入暖阁行礼后抬首看过去。
    如今换了衮龙服的赵戟,披麻戴孝坐在暖阁榻上,手里拿着本奏疏问他:“段爱卿可还记得这个?”
    段至定睛一看,已经吓得跪地叩首:“是臣、臣霜降前、前提的《削藩统论》。”
    赵戟一笑:“段爱卿吞吐什么?”
    “臣有罪!”
    “爱卿平身。”
    段至战战兢兢起身站好,就听见赵戟说:“父皇重病,朕于龙榻前侍疾时翻你这《统论》,字里行间,振聋发聩。夜不能寐,思来想去,只觉宗亲已成本朝痼疾,拖累我大端甚多,以至于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段至听懵了,怔怔抬头看着这个曾经的宁王,如今大端的主人。
    若不是因为先太子着急削藩,又怎么会有谒陵之乱。
    若不是谒陵之乱,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又怎么会是赵戟?
    “臣、臣斗胆问陛下,为何……为何……”
    “为何旧事重提?”
    “是、是。”
    赵戟一笑:“段爱卿糊涂了,这不是你的原话吗?”
    “臣、臣何时说过什么话?”
    “国家方略,因地质疑,因时质疑。当时要削藩,现在不一定要削藩。过往之事,过往议。”赵戟将那日御门听政时段至无耻的言论又拿出来说了一次,微微一笑,“彼一时,此一时。如今大行皇帝殡天,藩王手握重兵,又广积粮食,乃成一国威胁。亦是朕心头之患。”
    他顿了顿,宣布道:“朕,决意削藩。”
    *
    宁夏镇,进宝斋后宅。
    谢太初浏览了近一个月自各地送过来进宝斋的情报。尤其以顺天府众多。
    他边看已边凝眉肃穆。
    陆九万瞧他模样,递了杯茶过来:“年纪轻轻便老气横秋,小心殿下看了不喜。”
    谢太初:“……”
    陆九万又道:“我听说殿下送了和离书给你。你找到原因没?是不是与此有关。是不是过分无趣干瘪惹殿下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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