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得的是,邺水朱华开在阳间,许多阴司干不得的事情都可以在这里办,可谓天高皇帝远。
物美价廉,又有人上赶着巴结,众鬼群聚而至,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鬼也一样,邺水朱华甚至成了酆都最大的法外之地。
一开始谁也不敢肆无忌惮,乌毕有说到底是诸子之一,背后还有天算子撑腰。但许多年下来风平浪静,众人都说无常子是个网瘾少年,除了打游戏就是看鬼三姬的演唱会,不仅和他干爹关系很僵,甚至已经完全被长老们架空了。
然而如今乌毕有给他发这一封电邮,那么同样的邮件必不会少。
难以想象对方手里握着多少人的把柄,凭此完全可以制衡诸多鬼吏,虽然对方未必能和十殿阎罗硬碰硬,但确实是不小的筹码。
少年看着不管事,却凭借一家火锅店,就握住了半个酆都。
而邺水朱华甚至不是乌毕有的,却被他把持得有如自家。白衣判官不禁想,诸子七家之间的维系,真的有看上去那么脆弱吗?
想归想,他这次毕竟是代表十殿阎罗而来,决不能空手而归。白衣判官正了正脸色,道:“若无常子想要接管酆都之事,十殿会全力支持,但这与您继任阎罗之位并不冲突,不如说正因如此,双方之间的往来会更加方便。”
“我看是方便十殿一家独大吧。”乌毕有道。
这话等于直接打他的脸,白衣判官神色冷了下来,“无常子三思。”
“没什么好思的。”乌毕有不耐烦道:“我知道你现在敢站在这儿大放厥词,无非是觉得我手里的东西治不了你,是,我经营邺水朱华七年,收集的把柄确实还不够。不过事急从权,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我手里的东西,大概只能震慑半个酆都,至于剩下的半个——”
他掀开风衣,把舐红刀放在桌子上。
刀身出鞘一寸,杀气扑面而来,桌子外的人直接后退了一丈。
乌毕有一只手压在刀鞘上,环视四周,“阴阳家久居酆都,双方互相渗透,我知道我家里有不少十殿的人,但都是老相识了,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着看向诸位长老,“无论各位长辈拿了十殿什么好处,或者在酆都当了什么大官,我可以不管。”
“但无常子不列阎罗,这是我爹教我的规矩。”
“就算七家真的不行了,只要我这个无常子还在,阴阳家就不会并入酆都。”
“七家不存,诸子仍在。”
“这位判官大人,您可以回了。”他拍了拍刀鞘,淡淡道:“十殿阎罗要是有胆子,就让他们到乌宅来。只要他们敢将这把刀拔|出|来,我就接管仵官王之位。”
接着他直接坐在了桌子上,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舐红刀一出来,白衣判官就知道自己没戏唱了,谁也不敢动罗刹子的刀,只得拂袖而去。
长老们赔了夫人又折兵,也都纷纷告辞,生怕再惹着乌毕有,对方直接拔刀砍他们。
经过今天他们才想起,这一任无常子本就是鬼胎,性情难测,喜怒无常。
若不是上面还有个罗刹子镇了这么久,乌毕有才该是最让他们头疼忌惮的人。
乌毕有坐在桌子上打游戏,等到人都散了,这才长出一口气。
不是他故意坐在这里逞威风,实在是舐红刀的煞气太重。他本来是想拔刀砍桌子的,谁知刚出鞘一寸,已经被镇压得腿软。
……所以现在谁来扶他起来,他真的站不住。
第65章
事情开了个头,接下来就好办了,之后的数日,乌毕有雷厉风行地整顿了整个阴阳家。很多人不信邪,觉得无常子多年不管事,如今不过是一时兴起,纷纷打点好了满肚子说辞,准备把这异想天开的小家主劝回去。
然而等他们到了乌宅,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其实乌毕有确实也没做什么,他只是坐在主位玩游戏,桌子上放一把舐红刀。
诸子七家衰微多年,酆都之所以不敢妄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柴束薪。如今罗刹子被困蜃楼,十殿阎罗额手相庆,以为终于能翻身农奴把歌唱,结果乌毕有回来了,带着舐红刀。
舐红刀的主人都不是正常人,从历代墨子到柴束薪,如今又传到乌毕有的手里,罗刹子身边的鬼胎,谁知道会不会是第二个疯子?
而且以无常子平素的作风来看,确实看着神经不大正常。
狐假虎威了许多日,乌毕有总算把阴阳家上下清点一遍,他看着像是在主位上玩手机,只不过做做样子,对方说什么全被他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还要挑出其中的隐瞒疏漏。
看着胸有成竹,其实悬得很,好几次险些被家里的那些老东西骗过去,如此数日下来,早就心力交瘁。
而且由于一心二用,游戏输得太多,一路从铂金掉到了青铜。
又是一日深夜,乌毕有看完了一天的账,累的趴在桌子上不想动。数日来点灯熬油,他身上的鬼气越来越重,好在还有舐红刀压制,家主的活真不是人干的,鬼也不行。
还是当城管轻松。乌毕有抓了抓头,他想念他的电动三轮了。
这些日子里,他想的最多的一件事,除了怎么把段位升回来,就是他已经印象不深的亲爹,乌子虚。
如果木葛生那个老不死的没骗他,那么乌子虚六岁就当了家,这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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