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目光扫过堂上众人,面容阴狠,却是一声不吭。
胡县令有些坐立不安,看向堂下那位大人,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时猜不透他的意思,只能按着自己的路数来。
他又摔了一次惊堂木,高声道:“下跪者何人?”
那两人被绳索紧紧捆着,却十分硬气,腰挺得笔直,那店小二一双三白眼直直盯着胡县令,冷笑道:“你可知道我上头是谁?”
这要是个有脑子的大约要为他这句话掂量一二,可寸就寸在胡县令是个没脑子的。
他抖了抖脸上的肉,把这些日子受的窝囊气发在了他身上:“你一个阶下囚竟然敢同本县令叫嚣?!来呀,先打二十大板。”
他随手从桶里取出一把红签子,扔到地上,师爷在一旁拼命咳嗽,嘴皮子不动用气音低声提示:“大人,扔多了……”
红的一支十板子,他扔了四支。
胡县令随意摆了摆手,道:“多了就和旁边那个匀匀。”
一直没开口的掌柜:“……”
沈绎青忍不住想笑,这大概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那两人本就受了伤,又被打了二十板子,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可还是不肯开口。
胡县令有些焦急,想再扔签子,裴堰却忽然抬了抬手。
胡县令等着他指示,就听他道:“大人,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审吧。”
“这……”
胡县令仔细察言观色片刻,松了口气,应道:“全凭裴大人做主。”
这会儿已经是黄昏,雨早早停了,天边晚霞烂漫。
贾二和王彪也赶了回来,可惜的是并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一天的折腾,沈绎青觉得累极了,给方氏安排了住处与饭食,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回了房。
身上的衣裳全都被他扔了,在桶里将自己洗了又洗,可仿佛还能嗅到那股子血腥气,直至水都快凉了,他才出来,换了衣裳趴在了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他听见裴堰在他耳侧说:“我和贾二他们去审讯,你去吗?”
他半梦半醒,连眼都没睁,苦着脸道:“裴二哥,饶了我,累。”
随后他听到裴堰说:“我今夜会晚些回来,你好好睡吧。”
得了允许,他耳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他又回到了那个客栈,锅里的肢体、猪圈的头颅,还有那砍向他的森森兵刃。
他恍惚感觉床边站了两个看不清样貌的人人,手执铁钩与剁骨刀,一左一右向他的脑袋袭来,他想躲,却根本动不了。
那剁骨刀直直向他脖颈劈来,刀刃寒意侵袭了他的全身,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抬手一推。
这一推推了个空,他蓦然睁开眼睛,急促的喘息着,他放下了举起的双臂,惊惶地在房里看了看,里边除了他没有别的影子,烛台静静燃着,柔和的光洒满整个房间,他慢慢冷静了下来,后知后觉自己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擦了擦汗,看向更漏,此时已经子时了。
他复又躺了回去,重新闭上眼,片刻后,他起身,抱着枕头出了门。
旁边屋子里灯亮着,裴堰已经回来了。沈绎青抬手敲了敲门,门很快被打开了。
裴堰身上的皂色官服还没脱,看样子刚刚回来,贾二与王彪也在屋里,见他过来,起了身,道:“那我们先回了。”
沈绎青同他们打过招呼,就进了屋,径直走到床边,爬了上去。
客栈的人都睡了,夜里很静,裴堰关好门走了过来,就见他将枕头同自己的整齐放好,然后看向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这模样太乖了,他身上只穿着雪白里衣,约么是刚醒,睡意还没退,眸子困得水汪汪的,脸上表情有些呆,见他不动,又拍了拍床。
裴堰勾起唇,站在床边解衣带,道:“怎么过来睡了?”
沈绎青声音很软,揉了揉眼睛,有些可怜地开口:“梦魇了。”
裴堰将衣裳挂起,坐在床边,向他张开手臂,道:“过来让我抱抱。”
沈绎青乖巧地爬了过来,靠进了他的怀里。
裴堰抱住了他的腰,柔声道:“不怕。”
有他陪着,沈绎青惊惶不定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道:“你方才回来吗?”
裴堰搂着他躺在枕头上,应道:“嗯。”
沈绎青:“招了吗?”
裴堰:“都招了。”
沈绎青微微来了些精神,睁开眼睛,却正撞上裴堰的视线。
他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蜜色的烛光中,眸色温柔。
大概夜里人容易心动,有些白日里的羞怯也被夜色化开。
沈绎青目光有些迷离,轻声叫道:“二哥。”
裴堰低低应了声,微微向前堵住了沈绎青的嘴。
无声吮吻了片刻,裴堰翻身压在了沈绎青身上,毫不遮掩自己的情欲,在他唇上厮磨深入。
“嗯……”
沈绎青手臂揽着裴堰的脖颈,放任他在自己脖颈处放肆亲吻,张着嘴喘息。
屋里的粗喘声交织在一起,搅弄出了异样的温情与迷乱。
沈绎青抬手,抚上了裴堰的脸,喃喃道:“裴堰,今日多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