洊震长老猛然回头,死死盯着众人,弟子们之间也议论纷纷,互相猜疑。
他索性叫来秦属玉和荆年,“你们下去排查,叛徒不揪出来的话,内忧外患夹击,最难应付。”
秦属玉即刻遵命,荆年却沉默了半晌。
洊震长老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没有回应。
那边柏少寒戏谑着说道:“洊震长老真是老糊涂了,你还没明白吗?他就是我派去贵派的。”
“竟然是你……我怎么也没想到是你……”洊震长老倒吸了两口气,“我向来最看重你,连洊震峰都打算传给你,其他长老也是,大家怜你身世凄苦,百般照应,对你寄予了所有厚望,有秘籍传授给你,有磨练的机会也留给你,就盼着你能光耀门楣,满门派上下谁对你不好?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荆年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不是的,今日暴露行踪的并不是我……”
连我都能感受到他掌心冒出的冷汗。
但下一秒,手中一松,荆年双手撑地跪在我脚边,洗髓丹修补的经脉再次被冲断,魔气凝成骇人的漩涡,将地面的千年树根生生扭断。
我慌忙抱住了他,却觉得衣襟上一片湿润,荆年吐出的鲜血将白袍染成了鲜红色。
但他还保持着一丝神智的清醒,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背,眼睛死盯着柏少寒,狠狠地将恨晚扎进地上,站了起来。
“师兄,我没事,这点痛楚不足为惧。”
柏少寒也看着恨晚,那曾经是他的佩剑,半晌,才淡淡移开视线,转向洊震长老。“长老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他身世凄苦,不就是拜你们所赐吗?”
众人瞠目结舌,终于明白过来荆年到底是谁。
我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荆年被当众暴露出软肋,柏少寒见五蕴宗众人已成瓮中之鳖,便将荆年这颗棋子抛弃了。
洊震长老控诉荆年欺师灭祖的声音戛然而止,知道荆年是宣凝之子后,表情很复杂,苍老的手在半空中僵持了少顷,重重地放下了,语气也变得颓丧,就像一个普通的对晚辈失望的老人,唉声叹气后,讷讷道:“罢了,都是孽缘,你既然选择做那魔头手中的刀,我也管不了,就当我没收过你这个徒弟吧。”
柏少寒却对他说的“魔头”二字反应极大,瞬间收敛了笑意。“我是魔头,你们又是什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得那般慷慨大义,收这杂种为徒,还不是为了利用他上好的根骨,在新人辈出的修仙界赢得噱头?你们从来就没有变过,眼里只有利用价值,阿凝当年就是失去了价值才被你们狠心抛弃的!你们配当修仙者吗?仙门的教义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不可能忘记,五蕴宗的教义,是匡扶正义,铲除邪祟。”巽风长老再次发话,“我记得你当年拜入宗门时,就背诵了一遍。柏少寒,我现在问你,你当初真的遵守了教义吗?!”
“腌臜门派的腌臜教义,我为何要听?”柏少寒逐渐癫狂起来,他发疯似地撕扯着脸上的绷带。“我今天,一定要为阿凝报仇雪恨!”
“别自欺欺人了,她到底为什么会死,你还不清楚吗?”
“我亲眼看着你们纵容蚀艮峰的弟子杀了阿凝、杀了我的师尊|”
“闭嘴!”巽风长老终于也动了怒,“整个蚀艮峰的所有弟子,唯独你没有资格叫她师尊!你执迷不悟,不肯面对真相,就让老朽来打醒你!”
两人都拔出了武器,一派剑拔弩张之势,正要相碰时,一个雪白的影子陡然从角落里窜出。
是王蝎。
她攀附上了柏少寒的身子,不等他甩开,就已经用漆黑的眼睛与他直视。
声音里有令人无法抗拒的蛊惑力。
“告诉我,你所求为何物?”
柏少寒痴痴地长大了嘴,涎液与泪水交织在扭曲的面孔上,他哭泣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在王蝎面前,他无法说谎。
“阿凝,对不起,不要死……是我不对。”
王蝎面无表情地拥住了他,掏出不知何时偷来的伯奇傩面,扣在了他脸上。
当年的真相开始昭显,以真正当事人的视角。
还是那个天火坠地的夜晚,整个蚀艮峰都被火焰吞噬,即将临盆的宣凝拿起了柏少寒留给她的剑,毅然决然砍断了牢门的锁链,走了出来。
她确实感染了夜息,不过神情并不麻木涣散,反而非常清醒。
缓缓地走到弟子们的寢居前,一间一间敲开了门。
弟子们颇为不解。“师尊,你还是好好歇着吧,明日就要给你驱魔了。”
“我有一件要事想求各位,请你们拿上佩剑,跟我去一趟秘境。”
第92章 诞生源于拯救
弟子们见她身怀六甲,连走路都蹒跚不稳,也不忍推拒,便搀扶着宣凝去了炼丹房,打开秘境入口。
火势已经波及到了这里,往日清澈的瀑布山泉,早就瘴气和岩浆沆瀣一气,不忍直视。
宣凝将炎景插入泉中,火红的剑身愈发鲜亮,身为仙修者的神武,理应与瘴气水火难容才对,但事实上,剑灵竟将瘴气都吸入体内,其颜色愈发混浊。如此高温,眼角泪珠刚流出,便已干涸,同时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其他人也觉奇怪,他们都认识这是柏少寒的佩剑,也知道他和师尊关系非同一般,谁也没开口询问,只是默默用目光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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