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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这层关系, 就被容饮突如其来的死讯给彻底搅黄了。
    当天容不羁报完信回到镇里, 容饮的尸体刚好给人抬下山不久——与此同时一并跟出来的,却并非是印斟的人, 而是他一向不曾离身的宝贝石剑。
    至于那把剑身上沾的,几乎都是容饮流出来的血, 有一些甚至还没能干透。
    那时容不羁所做出的第一反应,简直让在场所有见过现状的镇民……无一不为之瞪眼咋舌。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 扑通一声, 说跪就跪,直接在上百号人跟前哭成一个泪人儿,嘴里不住喊着“二叔、二叔、二叔”, 喊到后来嗓子都哑了, 还是成道逢差人过去把他给拉开,这才勉勉强强安分了一点。
    总之这天夜里, 一整座小镇外连拂则山一带的所有住民,就没一个能够睡得安稳。
    包括成道逢及他背后整个璧御府, 更是在为着印斟与容饮之间的事情彻夜未眠。
    直至次日清晨, 天还没亮。平朝城容府的大老爷容磐, 快马加鞭带领府中上下近十余人, 浩浩荡荡一大家子围堵在来枫镇的镇口, 差点没直接踏破璧御府的门槛。
    唯独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们虽说来势汹汹,丝毫不知何谓客气,但容磐那会儿见了容饮的遗体,什么都没多说,只沉默一阵,回头长叹一声,对身边随从道了一句:“……带回京城,好生安葬了罢。”
    随后他微微抬头,于周围众目注视之下,远远望入成道逢同样复杂深邃的双眼。
    ——容磐如今年过五十,相对于面前须发斑白的成道逢而言,还要略次一个辈分。容饮是他同父异母的亲生兄弟,论年纪尚且还轻,人又生得俊俏,甚至不比他亲儿子容不羁相差太多,所以容磐平日待他额外的器重,容不羁亦与这位二叔的相处甚是融洽。
    孰料天灾人祸,生死难定。容磐也不知派他出来这么一趟,会酿成这般不可挽回的惨剧,同时容府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听闻此事,也难免感到阵阵悲恸惋惜。
    事后问起来龙去脉,受尽刺/激的容不羁则一口咬定,此事必是印斟所为。
    “我当时从镇口回来,他们才刚把石剑从我二叔胸前拔走。”容不羁红着眼睛说道,“是成老先生派他的好徒弟上的山……镇民都说,那把石剑是印斟的东西。我之前也见他背过,绝不会假!”
    “你血口喷人!”康问当场一蹦三尺高,“我师兄何等正直一个人,怎会做出此等下三滥之事!”
    容不羁面部扭曲,嘶哑吼道:“包小倌,毁神像,和着他的小情儿一起欺师灭祖——这就是你所谓的正直?”
    康问登时有些噎住:“你……你……那都是小倌逼着他做的,和师兄本人没有半点关系!”
    容不羁却道:“我看他们两个都有问题,不信你上山搜搜,没准那情儿也跟着一块跑了!”
    康问不知怎的,忽的两眼一红,大吼一声:“你给我住口!”
    说罢便像是疯猴儿一样,张牙舞爪地缠了上去。成觅伶在旁“哎哎哎”叫了半天,没能拦住,回头容不羁刚好也是悲愤欲绝,连手带脚狠狠与康问缠在一团,对着骂了几句,又给了几拳,各自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被霍石堂和容磐的带来的小厮联手拉到一边,成道逢提着康问的衣领子将他拎了起来,怒声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不知轻重?”
    容磐亦是装模作样地竖起折扇,狠命敲打容不羁的肩膀:“不争气的东西,少在外面给我惹事!”
    容不羁不由大声反驳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问成老先生……他教出来的好徒弟,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此事归根结底,确与那孽障脱不开干系。”
    成道逢目光微垂,倒是头一次于外人面前主动服软。他上前一步,庄重而严肃地拱起双手,弯腰朝容磐深深作以一揖,沉声说道:“石剑乃是老夫当年亲手所赠。如今他若非遭遇不测,多半便是弃剑远逃,与那邪魔外道勾结一处,彻底与我璧御府为敌。”
    容磐目光微凝,继而意味不明地道:“那成老先生认为……最有可能的结果,当是哪一种?”
    成道逢没有说话,康问原想顺势辩驳些什么,却被他一个伸手直接拦住了。
    容磐却淡淡一笑,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成老先生还是这样念旧情一个人。”
    成道逢依然保持沉默,只略微抬眼,示意院外相对安静的隔间。容磐明白他的意思,挥手屏退左右,随后跟上成道逢的脚步,两人单独走进房门,独留身后一众人等杵在门外守候。
    *
    成道逢与容磐,乃是当年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战友。容府虽与璧御府之间有过诸多不和的传闻,但在二十多年前禁妖令正盛行的时候,成道逢与容磐却因各自达成的某种共识,而在战场上有过不少的互利互助。
    他们的想法是接近相同程度的一种极端。
    成道逢认为世间所有带印的,不管是人是鬼,都属妖邪,应当立刻除而后快。
    而容磐则是暗中为京中朝廷效命。当时朝廷认为业生印的存在势必成为一种威胁,所以容磐会不择手段将所有带印之物尽数铲除。
    以至于后来造成许多不可挽回的悲剧,都是由成容两家一手掩盖,共同营造某种平和安康的假象。
    ——这也是为何当初容饮明知成道逢在有意隐瞒傀儡的真相,却并未固执地将他直接拆穿,而是在等,等他给出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届时既能安抚镇民的躁动不安,又能将该说的事情和盘托出,才算是完美地解决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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