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大的雨!”乌骞趴扶梯口上,以手掩面,呼吸的间隙吃进好大一口雨水,忍不住连连呛咳着喊道,“哥哥,碰不得哥哥,你在哪里啊——”
话音方落,但只见豁然一道光束自船头升起,乌骞尚未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倏忽间头顶数丈高处燃起一方金光交织成的巨大结界。
而此时此刻,印斟身影位于所有光束最中央,以手代替墨笔,隔空落指,同时写下三道咒文——第一道迅速飘至上空,正赶在暴雨即将落定的前一刻,率先抵挡住狂风迎向船身的致命一击!
紧跟着第二道、第三道,分别对应船头至风帆各关键支撑处,赫然立起数道坚不可摧的光罩结界。
很快,乌骞发觉头顶的雨势稍有减弱,待得完全抬眼望向印斟之时,方知是他以一己之力撑起整艘船的符纸结界,借力抵御住接下来所有狂涌而至的狂风与巨浪。
“那个……哥、哥,碰不得哥哥。”乌骞突然变得怯生生的,完全拿不出半点底气,“我我我……”
“印兄弟,好像不是触礁!”船尾小周亮起纸灯,高高在头顶摇晃道,“船体本身没有问题,就是这风浪……来得实在蹊跷,再这么持续下去,很有可能会翻船啊!”
乌骞一口老气哽在喉咙里,只觉这辈子都没法将话成功出口。
“会不会已经接近了‘屏障’,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容十涟撑着雨伞,在后扬声吼道,“有没有办法摸到界线在哪儿?”
印斟头也不回,冷冷喝道:“哪来那么大能耐?”
“这什么屏障……界线什么的,在哪儿?”小周一头雾水,愣声问道,“怎、怎么摸?”
“一群蠢货!”
容十涟终于忍不住了,雨伞反手朝后一扔,随即一个大步跨越上船头,双手曲折并立,自成一组极为扭曲的复杂姿势,高声冲印斟吼道:“……结阵!”
印斟微微一愣,恍惚间回过头来,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而容十涟却毫不在意,当下冷着张脸,极不耐烦地对印斟重复道:“我叫你结、阵!结阵会不会,需要老娘亲手教你吗?”
印斟忙又“哦”的一声,亦不再有过任何犹豫。如今危难当头,稍不留神都有可能导致丢命,遂由容十涟一声令下,二人并肩站定在船头,齐齐运转内功,正于整艘船的顶上空处,同时拉开一道由无数光束组合而成的宽阔阵法。
容十涟即刻以两指并拢,半空之中划开三五数道咒文指令,后又正对头顶那道刺目光阵,竭力一声喝道:“……开!”
光阵应声开始剧烈收缩,周遭狂云暴雨亦在此刻扭转曲折,止不住地跃动咆哮,顷刻之间,撕一道近十尺宽的巨大光眼——
而在那光眼正中心处,正是一片风起云涌,巨浪滔天,却在那支离破碎的短暂间隙中,无不倒映着他们所在的船头船尾,目前能够预见的所有景象!
印斟诧异地仰起头来,注视众人头顶那道完全陌生且极为迥异的光眼。他从没想到依容十涟的实力,能够召出眼前这样从未见过的特殊阵法——就算放在以往璧御府来看,恐连上了年纪的成道逢运转此等阵法,都会显得吃力不讨好。
……那容十涟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看光眼中心。”容十涟突然出声,对印斟说道,“我们的船在转向……虽然转的不明显。”
印斟适才回神,应声望向那光眼最深处——果见此刻他们所站定的船头,正以一种极其歪曲的角度,缓慢朝着另一道方向不断地扭转。
“为什么会这样?”印斟赶忙回头,厉声唤了小周道,“你快去喊小唐,他不是负责掌舵吗?怎会驶错了方向?”
“不是我!不是我啊印兄弟!”这会小周还没撒腿开跑,掌舵的小唐已是淋着大雨冲了上来,一手捏着此番出行用的图纸,一面跌跌撞撞走到印斟身边,颤声对印斟说道,“我是想把方向打正来着,可是船舵压根不听使唤……整艘船它就一直偏啊偏的,我都不知道会偏到什么地方去!”
“……”印斟面色骇得铁青,赫然而怒道,“知道方向偏了,为何不早说?”
“这我又有什么办法!它偏的角度不明显,开始那会儿谁也没发现,刚好又下这么大雨……谁知道后来会变成这样?”小唐顿时委屈又害怕,红着眼睛说道,“不信你们自己看啊,就连罗盘都没甚么用处!”
印斟与容十涟相互对视一眼,方不约而同下到船舱里,小唐掌舵的那处位置,沿着图纸所标记的航行轨迹与头顶光眼做过对比——果然方向已扭曲了大半,而目前他们所用的大罗盘上,指向犹是混乱不明,并没有给出任何具体的反应。
于是随行众人分别拿起工具,奔至船头船尾各处应证一番,方知此处磁场正处于一种完全紊乱的状态之下,罗盘没有办法发挥正常的效用,再加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不知何时能够停歇——他们现下唯一能预知到的,也就只有两个不同的灾难性后果。
一是暴雨过后,直接沉船,此番出行所有人全军覆没。
二是航行方向扭转,他们将会强行飘到另外一个全然未知的地方。
而依现在的状况往后推测……恐怕第一种结果会来得更快一些。
“看来,我们多半是到了屏障附近。我记得前辈们留下的记事簿上有说过,他们中没人能突破这片海域,先前去的那些人要么失踪了,要么都沿着原路返回了永村……没人真正敢冒这个险。”小周皱眉说道,“印兄弟,现在怎么办?你……有把握能够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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