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到底不同往日,他们一路从来枫镇过来,原都吃的些清淡饭食,再加谢恒颜平日里没甚么胃口,午饭晚饭惯常是白粥配着咸菜,包括后来马不停蹄赶路那段日子里,也都是印斟随手煮来一锅米糊,两个人没什么挑剔,大抵凑合着能饱腹便已是足够。
印斟感觉,自他同谢恒颜认识以来,好像从没带他见过什么好吃好玩儿的。如今难得来一次外镇,印斟说到做到,不光牵着傀儡逛了夜市,如今又在街边人来人往的小食馆外,摆满桌的水晶饺、糖醋鱼、白切鸡,半甜半咸的鲜奶糕,炸得又酥又脆的臭豆腐……还有两人共吃一碗的牛肉细面。
谢恒颜倒是头次吃到这样多的新鲜东西,乃至刚看到大碟小碟美食上桌的时候,都忍不住瞪大一双溜圆的杏眼,边流口水边问印斟道:“……你今天怎么了?怎平常那样抠的,突然变得这么大方?”
印斟一听到这里,登时不乐意了:“我抠什么了?”
谢恒颜不接这话茬,偏又出声问道:“我倒是想问,印斟,你哪来这么多钱……居然跑到镇外来挥霍?”
“这就叫挥霍?”印斟说得一脸正经,“这叫享受。”
“你说慢慢走,难道就是这样慢慢走?”谢恒颜道,“可咱这一路上都在花钱啊,盘缠用完了咋办,出去当叫花子不成……你还有多少钱?”
印斟笑了笑,凑近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谢恒颜“啊”的一下,猛跳起来,直指着他问道:“你……你存私房钱?!”
印斟:“嘘……”
周围一圈人全都看了过来,谢恒颜这才压低了嗓音,瞪眼问印斟道:“你几时存的钱?为啥我从来不知道?”
印斟解释说,那日离开酒馆盗取纪事薄的时候,他顺带悄无声息摸进了璧御府——在原来居住的那间卧房里,一切摆设都没有任何改变,包括早年应命令远出执行任务时,得来不少补贴用的钱财,以及朝廷赐下来一些奖赏,成道逢都是等分成三份,一样一样清点着,转分给手底尽心尽力的三个孩子。
目前印斟手里现存的一笔资产,不算多也不算少,完全够他一个人用。至于能不能照料到谢恒颜再加一个乌念,他不确定,于是两人吃过饭毕,谢恒颜一抡袖子,直往印斟带来的包裹里翻来翻去,除去捞出几张皱巴巴的银票,还有一些搁放在锦囊里的碎玉、金饰、大小不一的手镯等……一个个看起来金光闪闪,几乎都是价值不菲的珍贵尤物。
“这些发光的玩意儿,能拿去当铺卖钱不?”谢恒颜道,“念儿岁数还小,我想给她添两件新衣裳穿,往后再长大些,可能还要买漂亮裙子。”
“裙子?”印斟冷笑一声,说,“给你穿可以,给她穿不行。”
谢恒颜登时骇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卖不了钱,金银首饰本是赐给师父的,京城那头送来的东西,拿去当铺迟早会引来祸事。”印斟摇摇头,即刻打消他不实际的想法,“除非你能远逃到官府够不着的地方,将这些东西全部贱卖成碎银。”
谢恒颜嗤笑道:“……那它们不能用来换钱,你还时刻揣在兜里,不怕哪天引火上身?”
“不至于。”印斟反手拍拍他的脑袋,又用力揉了揉,说,“……你尽管安心,不会害你挨饿受冻的。”
谢恒颜也不说话,只勾了勾印斟的手腕,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立冬过后便是小雪,小雪后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像谢恒颜这样怕冷怕要命的,不得已裹上一层毛茸茸的裘衣,平日里骑马都是窝在印斟怀里,只恨自己不能跟乌念一样,窝在竹筐里头再不出来。
这会分明天还来不及下雪,谢恒颜冷得浑身发抖,时常犯着哆嗦滚成一团——这一下,倒不必印斟提出将行程延缓,偶尔遇到刮风下雨的天气,他们不得已停在大路周边,任那寒风刀子似的划过侧脸,一面牵着枯瘦如柴的马儿,一面还得背着个孩子,遇到了阴雨天气,更须得在空阔无人的乡间小路上,寻来一间合适的驿站歇脚。
起初的日子过得并不那么容易,应该说,自打入冬以来的状况都是这样。他们离开来枫镇也快过去了一月有余,期间也大手大脚地花过钱,印斟带着他没见过世面的小媳妇儿,成天在外游山玩水,吃香的喝辣的,只觉将这辈子没用完的快乐都给消耗得一干二净。
于是没过多久,冬天一来,原本那份行动自由的喜悦,很快便成了无法形容的忧愁。
在这个脚步愈近的寒冷冬天,他们一直以为身强体壮,从来不会出现任何异常的小婴儿乌念,终于在这般长期路途的颠簸之中,显而易见地病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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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祝大家十一快乐!还有三分钟!!!
今天的内容我是觉得很甜很甜的,没有虐,基本就是印斟谢恒颜未来的生活状态
当然一直这么放松是不可能的,过山车来临的前兆~
第248章 锅从天降
谢恒颜原总是直气壮地认为, 乌念与方焉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凡是方焉的残魂尚还留存于这世上,乌念便远比其他普通幼小的婴儿要顽强得许多。
孰不料几经颠簸降温下来,乌念染得一身风寒, 行路期间在那竹筐后咳喘不止, 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偏生印谢两口子拿不出任何的办法,只有谢恒颜壮着胆子跑去经过的大城中开药,两人再躲去小道间相对隐蔽的地方,想方设法让乌念将药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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