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印斟拉过谢恒颜,道,“先上别处看看,指不定能找到出口。”
谢恒颜应了一声,跟在印斟身后,正欲转身离开时,一旁的康问却追了上来,扬声喝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难不成是合伙演戏骗我!”
谢恒颜道:“骗你作甚?我们也不知该如何出去。”
康问冷笑道:“你别和我说话,我要的是师兄回我!”
谢恒颜:“你……”
“你跟来就知道了。”印斟瞥康问一眼,方淡声道,“总共我们三个人,一样都出不去,难道还能有假?”
康问又道:“‘它’又是谁?你们打什么哑谜?”
“打什么哑谜,到时你自然知道。”谢恒颜道,“你师兄什么为人,你会不清楚吗?”
康问陡然抬高了声线:“我师兄为人如何,无需你来随意评断。事到如今,师兄背弃师门,主动站傀儡这边……我早已无话可说!”
谢恒颜如鲠在喉,半天也难说出一句话。印斟却是面色平静,直接牵过谢恒颜的手腕,说:“走吧。”
三人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印斟带谢恒颜在前探路,康问则始终在后跟着,笼统走出不到一里的距离,四周仍是一望无际的沙滩,白得几乎有些刺眼。
约莫一炷香后,谢恒颜走不动了,印斟便弯下腰来,将他驮到自己背上,一路背着往前徐行。
这时康问也按捺不住,强压着火气问道:“还要走多久?你们就是来骗我的罢!”
印斟在前,没有说话,而在背后的谢恒颜却回头来,忽扯着眼皮做了个鬼脸,又对康问吐了吐舌头,其间报复心态十足。
“你……”
康问俊脸一青,险些又举起拳头砸上去了,偏这时前方的印斟脚步一顿,不知为何停了下来,谢恒颜也立马凑了过去,连声问道:“怎么了?”
“前面有水。”印斟蹙了眉,谢恒颜和康问方抬起眼,顺着印斟的视线眺望向远方——这一回,耳畔隐约传来的水声愈渐清晰了起来,很难确认是否为他们三个人的错觉。
于是印斟微微松手,将背后的谢恒颜放了下来,谢恒颜方是一瘸一拐地上前,感觉周围朦胧围绕的云雾之间,模糊不清的远景尚无法辨认,却明显有冰冷的水渍扑打在鞋面上,一阵紧接着一阵,像是先前在浅水滩上的浪花。
“应该是座海岛结界。”印斟低声道,“和之前在永村的感觉,没差多少。”
康问:“永村又是哪儿?”
印斟暂且没有回答,他在等待谢恒颜的肯定——然而正前方的谢恒颜,彼时站定在水中,青灰色的一道虚影,他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看起来有些莫名的沉默。
及至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过后,谢恒颜忽蹲了下来,将手探入脚底缓缓流淌的水花之间,半是触摸,半是感应。
印斟疑惑道:“颜颜?”
“印斟。”谢恒颜回过头,看向印斟,神情带有几许复杂,“我觉得……我大概知道,这是在哪儿了。”
印斟:“嗯?”
“这里……好像铜京岛啊。”谢恒颜站直起身来,面朝眼前一望无垠的沙滩,“虽然不是当初的模样,但我曾经生活二十多年的地方,多少有些模糊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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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问:这是在哪儿?
康问:那又是什么?
康问:它又是谁?
康问:你们又在骗我!
康问: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康问:师兄!!!
康问:师兄——
今天的是康·神特么烦·问
前面走路的俩口子:我们无视他吧,快走快走
第259章 回娘家
记忆中的铜京岛,原就不算有多么富饶。几乎所有岛民依靠捕鱼为生, 年年岁岁俱是如此, 再加地域又是偏远,岛里的人出不去, 岛外的人更不想进来, 时间一旦久了,纵是富足也能愈渐变为贫穷。
谢家父子二人就生活在这样一座小岛上, 谢恒颜从来不被允许出门,大多时候都是在他们那间小屋子里, 安静趴在窗边, 看窗外海浪扑打的沙滩,以及时不时停靠在岸边的渔船。
尽管后来那些渔船,也都渐渐的消失了踪迹。
铜京岛在最末期的时候,已近沦为一座无人的荒岛。然而归根结底,也是谢恒颜曾居住二十年的故土, 且不论它是荒了或是死了, 谢恒颜既是记得, 那便是一辈子的记得, 哪怕只是沙地上的半粒尘土泥灰,他亦能辨认得一清二楚。
“不是好像……本来就是。”谢恒颜几乎肯定地说道。随后他朝前走了一些,脚跟轻点在沙地上一块破碎的木板,“这里原本是码头。”
说毕又指了指往深处一条模糊的小道:“再往里走, 就是我家了。”
“什么你家?”康问诧异地望着满地白沙, “你怎知道, 那是你家?”
谢恒颜道:“我自己家,我当然识得。”后又挣开印斟的手,跨上前一处平坦的沙地,看样子显是急不可耐。
印斟康问也是一头雾水,只能匆匆在后一路跟着,见谢恒颜一人走得又快又急,不知朝的什么方向,面前仍是大片大片的沙地,谢恒颜那双瘸腿踏在灰白色的软沙上,留下一连串深浅不一的印迹。
原以为他要一直这么走下去,康问甚至有些不耐烦了,但往前并未过多久,眼前忽是影影绰绰的,现出一幢像是房屋似的虚形儿,谢恒颜却不知怎的,脚步愈发加快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朝那处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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