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别看了。”康问别开脸,不自然地说,“就那傀儡,方才叫我一刀砍了……如今跑没了踪影,我寻他整整一夜,早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你说什么?”成觅伶不由睁大双眼,“……你把他怎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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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傍晚时,山间飘出几许云雾,白茫茫的一片,将原就混沌不堪的视线彻底遮盖至模糊。
谢恒颜意识飘忽,几乎对外界失去了一切的感知。隐约之间,他自觉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从昨夜一直到今日白天,熬过了正午,直到太阳渐渐地落了山头,眼前大片茂密的山林方是黯了下来,朝山里山外投下无边无际的暗影。
他亦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独在回首望时,身前是数不清的枯枝残叶,身后是泥泞不平的曲折山路——茫茫之中,身边总有那样冰冷的一副五指,从始至终缠在谢恒颜的腕间,仿佛要将他带往某个既定的地方中去。
在这期间,谢恒颜艰难地开口问道:“这是去哪儿?”
但他没有如愿得到回答,及至缓缓朝前走过一段路程,山外微渺的光芒近乎散尽的时候,他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春雪未融的冰冷山间,彻底失去了残存的意识。
再醒来时,天色显然已黑去了大半。山外一层遥远的边缘,彼时染上几许斑驳的红霞,谢恒颜勉强睁开一双疲惫的眼睛,周遭草丛中隐有水流传来清脆细腻的低响,他方抬起头来,试图寻找距离此地最近的水源之时,方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自耳畔深处幽幽响起:“……你终于醒了。”
谢恒颜蓦地一个激灵,将欲弹坐起身,无奈自身伤势过重,只消稍一动弹,心口便是撕裂般的剧烈痛楚,登时碍得他无法再前行半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
谢恒颜竖起双耳,直待细细会意过来,发觉那道不近不远的声音,原不是在对着他说话,更像是对着空气,正一人莫名地自言自语。
“一晃二三十年,我一直没来看你。包括觅伶他们几个,我也不曾允准擅自前来探望……但是她经常来,我能猜到,大多时候看在眼里,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此话方出时,谢恒颜不由睁大一双杏眼,而周遭与云雾相间的茂密树丛,亦在同时一层一层挥散开来,最终展现在他眼前的,竟是当初谢恒颜与印斟临走之前,曾上扶则山最后探望的那一座孤坟!
熟悉的木牌,以及许久未见人迹的冷清树丛——适才谢恒颜来时,正值神识恍惚,冥冥中只一双手引领着他,一路走走停停,拐了说不清的数道弯折,确也不知是往何处去的,走得甚是茫然无助。
如今再度想来,竟又是“它”从中作梗,硬生生将他沿路牵引着,直接引入这座扶则山中!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谢恒颜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多余的声音,直到不远处,那说话之人侧过身来——一张熟悉至极,同时又是苍老的,布满无数细痕的五官面庞。
这人于谢恒颜,于那座孤坟的主人来说,都并不陌生。
……成道逢。
“你这一辈子,活不痛快,始终执着将命运变化成为……你最想看到的模样。”成道逢只身伫立在木碑前方,及至片晌过后,终是长长叹出一声,对着并不存在的那人,低声说道,“实际在这世上,扭转命途之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你我不都是最普通无奈的平凡之人,何苦妄想逆天而行,去改变那原就注定了的结果?”
……他在说什么?
谢恒颜吃力地往前稍挪了些,偏又不愿将成道逢惊动,遂只能暂借弱小的身形,蜷缩在枯枝与树丛相交错形成的阴影里端,努力想将目前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些。
彼时成道逢一身沉灰色的素袍,如若细心观察的话,能发现这一年以来,他已消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以至于独自一人站在墓前之时,那朝下不断佝偻弯折的身躯,好像连勉强站直都显得异常艰难。
成道逢是一个人来的,身边也没带任何守卫和亲信,成觅伶康问没有跟在身边,就连素来与之形影不离的霍石堂也不见踪影。
他一人来这山上做什么?难不成真来祭拜由他亲手杀死的曲蓉一……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方焉。
谢恒颜情不自禁地产生了疑问,但他的疑问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紧跟着在那之后,成道逢微微展开衣袖,自里纷纷扬扬飘出一把已泛黄了的栀子花干,一时落得漫天遍地,好像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带栀子花了。”成道逢如是说道。
谢恒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然他根本来不及对此感到震惊,或是意外,成道逢往他逝去的妻子坟前,轻轻抛下一把细碎的栀子花,眼前的场景看起来是那样和睦而温柔——
却只短暂一瞬之间,他又堪堪扬手,召来一张符纸,正于连串繁密难懂的咒文之下,忽来一场如风席卷的刺烈大火,顷刻于那茂密的树丛里外,以及那一座陈旧不堪的木碑周身,全然不可控制地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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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印斟大概就赶来救媳妇了。
成道逢这个人很复杂很复杂,后面关于他会有一定的反转……当然能对自己老婆(老公)这样,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办法洗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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