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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富贵吩咐庄丁看好马车,自己去打听了一番,半晌回来,脸色灰败。
言双凤问:“怎么了?”
老富贵沮丧道:“是先前给胡子抓了去的人质,据说是没钱给赎金的,清早上尸首就给丢在城外了……”
言双凤的脸也白了:“有、有……”竟胆怯问不出来。
老富贵知她心意:“我特意看了,没有李顺儿。”
言双凤松了口气,可心弦反而更紧了。
马车直奔守备衙门,过十字街的时候,老富贵望着急匆匆出东门的一队人马,回头对车内道:“怎么看着像是孟将军带人往东城去了。”
言双凤忙掀开车帘:“走了?”
老富贵道:“早去的远了。”
她叹气:“那就莫要管他。”
不多会儿,马车在守备府门口停住,老富贵上前禀明身份,侍卫看了一眼马车中慢慢下地的贵妇人,不敢怠慢,急忙入内通报。
顷刻,里头有一位管事走了出来,远远地看见言双凤,不禁也给那明艳的容色惊了惊,忙行礼道:“言夫人,请里面说话。”
花厅之中,言双凤等了片刻,本地的张守备才着一身便服现身。
将言双凤上下一扫量,张大人微笑着拱了拱手:“听他们说是言夫人到了,还以为是谬传,不想今日竟果得夫人亲临。请坐。上茶。”
言双凤徐徐落座,含笑道:“大人客气,冒昧前来,还望大人莫怪。”
“哪里的话,请着夫人来还不能呢,就是不知道今儿是哪阵风吹了您来,”张守备呵呵一笑,道:“张某是个武夫,就不拐弯抹角了,不知夫人今日前来,是……”
言双凤不等他说完便道:“张大人快人快语,我也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性子,那我也就直说了。我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正是为了少阳山胡子掳劫了我山庄账房一事。”
在张守备出面之前,他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听言双凤说完,故作不解:“这……此事张某也有耳闻,不知夫人有何见教?”
“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见教’,不过是有两句实话而已,”言双凤看着对方:“张大人是本地守备,整个北镇的定海神针,如今辖下出了这样大的事,张大人难道不打算做些什么?”
张守备见她果然快人快语,柔中带刚,便也一笑:“夫人既然同我直说,我也不瞒,辖下出了这等事情,实在叫人闹心不快,我原本也想出兵剿灭,但是知府大人觉着近年关之时,还是少生事端为妙,何况这些胡子是为图财,若是官府贸然出动,惹的他们杀性大发,反而伤了人质性命,岂不反而是官府的不是了?我想着知府大人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所以……夫人觉着呢?”
言双凤一笑摇头,道:“若问我,我只觉着事在人为,只要有心去解决,未必没有更好的法子,然而放任不管,只会让胡子们气焰越发嚣张,何况他们索要赎金甚巨,又有哪家能够眼睛不眨的拿出那么多钱来?就算拿出怕也要倾家荡产,方才我来的路上,便看到城门口有人围观几具尸首,正是因为拿不出钱便给他们残害了性命的无辜之人。张大人怕出兵伤了人质,可那些没钱的,莫非就只能等死了?”
那个球又给踹了回来。张守备有些诧异,大概是没料到眼前这个打扮的珠光宝气而又容貌艳美的女子,竟有这等刀子般的口才跟见识。
他一时有些答不上来,思忖片刻才反问:“那么按照言夫人的意思,是觉着张某该出兵了?可是就算张某有心,知府大人不赞同发兵,我也是不能违抗的。”
言双凤扬眉。
张守备看出她的不悦,嘿地一笑,道:“张某知道,夫人的……呃,就是京城中的方大人,贵为兵部侍郎,倘若有方大人的手谕之类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这是摆明了揶揄言双凤,毕竟人人知道,言双凤已经不算是方家人了,而且京城到此,鞭长莫及。
退一万步,就算方守恒是兵部侍郎,那也没有资格越级擅自向着地方屯兵发号施令的。
言双凤瞥了他一眼:“那么,张大人是不打算做些什么了?”
她先前说话都带几分笑,此刻敛笑,便显出几分潇潇肃然不可侵犯的仪态,张守备心头一悸,倒是不敢小看,便皱眉叹道:“我虽有心,实在无力啊,诸多难处掣肘,夫人千万莫怪。”
此时已经是话不投机,该一拍两散的时候了。
言双凤眯了眯眼睛,手在袖子里一捏。
赵襄敏的那封信就在里面,来的路上她几度犹豫想打开看看,终究不曾。
平心而论,她是不大相信赵襄敏的,一个才死里逃生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少年,随随便便写一封信,就能比孟同甫还有用?
赵襄敏有胆量写,她言双凤可一时没有勇气拿出来。
但这会儿,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张守备已经在酝酿送客了,却见言双凤右手一动,从袖子里极慢地掏出一封信来。
他怔住,向着言双凤投以疑惑的眼神。
言双凤心跳如擂,却仍面沉似水,缓缓道:“既然我说的话张大人不爱听,那不如且看看这封信吧。”
她心里虽没有底儿,话却说的很硬。
张守备的心窜了几下,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他赶紧站起身来:“这莫非是……”</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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