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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愁交集太多,今日在酒楼遇上,明日又来看房子,甩都甩不脱。其实她也不是糊涂人,哪里能感觉不出他的心思。年轻男女之间谁对谁青眼,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无奈彼此之间有鸿沟,那些小心思全是枉然。
    他在前面怡然走着,肃柔看向那个背影,心里有些话想说,却又犹豫再三,有些说不出口。
    但论脸皮方面,赫连颂永远更胜一筹,他几乎毫无障碍地叮嘱肃柔:“王家太夫人这阵子正给王提举说合亲事,小娘子为了避嫌,万要和王家保持距离才好。再者退亲的事千万别再提起了,我知道你是不愿意过多麻烦我,但你目下急着退亲,不是在帮我,是置我于水火之中,我与官家十来年的交情,恐怕也要因小娘子而葬送了。”说完很温情地冲她笑了笑,表示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肃柔被他唬得发愣,忍了半晌道:“你对这桩亲事到底是什么打算?现在没有外人,只有你我,你把心里话告诉我,也好让我有个底。”
    他回头望了她一眼,天顶明月照着那张儒雅的脸,此时的眉目都是含情的,回过身来说:“我这人有个毛病,鼓点越是打得急,我越是要让那些看戏的人失望。不是都说你我是假定亲吗,只要我们真成亲,这个谣言就不攻自破了。小娘子有没有这个兴致,同我一起让那些人闭上嘴?将来总有一日我会回到陇右的,届时我想带你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带你走一回岳父大人征战过的热土……而小娘子,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第41章
    他的那双眼,真是会说话的一双眼,定定望住你,就会让你真切体会到他的诚意。眼前这人就算再清醒,也终究是个小姑娘,连教坊那些见多识广的行首都抗拒不了他的魅力,更别提区区一个张肃柔了。
    赫连颂满怀希冀,好整以暇等了半晌,等她娇羞闪躲,等她小鹿乱撞,甚至很有心地试图在月下看出她的脸红来,结果并没有。
    她直撅撅地回了一句:“不愿意。”
    一口气噎在喉头,让他咽都咽不下去,他错愕地说:“小娘子就这样拒绝了,不再考虑一下吗?”
    也许他一贯胸有成竹,太过自信了,因此听见她这么回答,呆滞的表情挂在那张脸上,堪称蠢相。肃柔不吃他那一套,很真诚地告诉他:“若是想看边陲风光,我可以自己去,想走我爹爹征战过的热土,我也可以自己上路,并不需要跟着王爷一起。你说外面到处传闻你我是假定亲,我并没有听说,如果真有,也请王爷彻查一番,是否是贵府上走漏的消息,毕竟欺君之罪张家担不起,不光我的至亲,就连家中的狗,我也能下保。”
    所以谈话又陷入了僵局,好好的,连狗都拉扯进来了。
    虽然他所谓的风言风语是他有意讹她的,但由她的反应可以看出,她确实从未想过和他发生些什么,比如假戏真唱,双宿双栖什么的。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呢,诱哄过后没有成效,最后也只剩下一个拖字决,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思及此,他也坦然了,慢慢点头说好,“小娘子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强逼你,但目下就觉得难关已过,未免太乐观了。再等一阵子吧,看看风向怎么样,谣言已起,压是压不下来的,往后我多往你这里走动走动,比找人辟谣更好。”
    肃柔哑然,往后还要多走动,这话实在让她笑不出来。
    她为难地说:“这里是女学,王爷常来恐怕不方便。”
    “那我明日去府上拜访祖母吧,自那日提亲过后,我就再也没有登过贵府大门,现在想想失礼得很。”他说完,很周全地笑了笑,又道,“今日叨扰了小娘子半晌,一直拖延到这个时候,恐怕小娘子路上不安全。反正我顺路,正好送小娘子一程……”言罢便吩咐竹柏,“让外面预备起来,这就回去了。”
    他自说自话,一个人全安排完了,肃柔要反对,居然发现反对无门。
    “王爷其实不必……”
    他轻描淡写地翻了篇,“小娘子别忘了要辟谣啊。纵是男女感情日渐变淡,也得有个过程,定完亲就老死不相往来,实在说不过去。”
    肃柔无话可说,只得妥协,看着他有序地安排仆从收拾庭院、准备车马,一时有些闹不清究竟自己是客,还是他反客为主了。
    但在赫连颂看来,只要有男人在场,一应杂事都应当男人料理,女人只要舒舒坦坦登车,摇着团扇回家就是了。
    明月高悬,他含笑看着女使将她搀上车,感慨她一低身一弯腰的姿态,都透着娴静美好。
    肃柔呢,坐在马车内五味杂陈,雀蓝轻轻唤了声“小娘子”,她颓丧地摇摇头,心里的一团乱麻,也不便和她细说。
    忽然听见车围上传来笃笃的敲击声,她推窗往外看,窗外的人递了个东西进来,就着车前高挑的灯笼打量,是个杖头傀儡,做得活灵活现,眯着眼,咧着一张大嘴,这面貌,和她现在的心境有几分相似。
    雀蓝捂嘴嗤地笑了声,压着嗓子道:“这位嗣王真是个有趣的人。”
    有趣么?肃柔不置可否,撇着嘴将这杖头傀儡交给了雀蓝。
    不一会儿又有敲击声传来,窗口运进一枝罗帛脱蜡像生花,好大的荷叶和荷花,比她的脸还要大。
    肃柔简直惊讶,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些东西,看来那个在外待命的小厮,这半日没有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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