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柔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醒醒!睁着眼睛也能做梦吗?”
他挨了一下,心里很觉惆怅,嘟囔抱怨着:“一直是我在巴结你,你连让我做一下梦都不行……”
肃柔觉得他就是这阵子太闲了,自打朝堂上提出放他回陇右的议案,官家那头迟迟没有下文,他就显见地开始懒政,城外军中不去了,隔三差五还称病。因为知道和官家肚子里打仗没有用,过去的兢兢业业,并未让官家放松警惕,既然如此就该学着反其道而行,一来表明立场,二来也让自己好好休整。
但这样唯一的坏处,就是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伤春悲秋。他百般不依,她只好顺势而为,“好好好,一见钟情的是我,不择手段的也是我。我在你打算开办女学时想尽办法作梗,让你只能赁下我的屋子,也在你打算退婚的时候联合官家来催逼,让你不得不娶我,这样总行了吧?”
他啊了声,“又旧事重提!”
“你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么?”她含笑抚了抚他腰间紧致的肌理,换了个他更喜欢的话题,轻声说,“官人,我觉得你的腰,近来愈发有力了。”
他很惊喜,“真的?我也觉得!看来那几瓶药用得巧妙!”
这人是经不得夸的,夸了便山火般热情,把他会的十八般武艺都展示了一遍,最后对着精疲力尽的肃柔说:“娘子,你看我长能耐没有?”
肃柔只管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他还有精神去开窗,搂着她看东墙之上升起的明月,“今晚夜色多美,我原本还因为不能带你去看花灯而遗憾,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
半开的窗底,有隐约凉意渗透进来,两个人裹紧被子赏月,别有一种凛冽的诗意。
肃柔想起了晴柔,“你说今晚黎郎子有没有带三妹妹出去赏花灯?自上回拜年之后,一直没有三妹妹的消息,又是十几日,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赫连颂唔了声,“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哪里用得着你牵挂。”
肃柔仍旧唏嘘,“她性子太软弱,要是有绵绵一半的烈性,也不会弄得现在这样。”说罢又和他提起了伯爵府,“上回宋夫人同绵绵借了二十万两,才没过几日,又开口要五万两,说要填还先前买庄子的亏空。”
他蹙了蹙眉,“那庄子归到表妹夫妇名下吗?”
肃柔说没有,“宋夫人连提都不曾提,好在绵绵机灵,说自己的钱投了外面的买卖,等收回来再给婆母送去,一面营造出赚了大钱的架势,今日给姑舅买这个,明日又给哥嫂买那个,把宋家人馋得不知怎么才好,一个个非要跟着她下本。”
赫连颂明白过来,“这是打算把借出去的钱都收回来?”
肃柔说是啊,“黑市的明矾买卖没有票据,就是愿者上钩,全凭他们自愿。起先那些人还有些犹豫,架不住绵绵下本儿钓鱼,前几日她来串门,同我说已经从公婆姑嫂那里收回四万两了,等过几日一人发上五百两,再哄得她们下血本。”
所以那些有爵之家以为低娶,就能算计人家的陪嫁,让新妇有苦说不出,结果竟是踢到了绵绵这块铁板。毕竟她六岁起就跟着父亲进出商号,看他父亲谈生意做买卖,耳濡目染下这点算盘还是会打的。她不像晴柔顾忌那么多,担心后路,担心人言,惹她不高兴了外面置办个私宅,把宋明池带出去自立门户。宋明池虽然大大咧咧,但知道好歹,跟着娘子有肉吃的道理,比谁都明白。
“还有啊,你可听说素节怀上身孕了?”肃柔笑着说,“真是好快,才成亲两个月就有了,鄂王家高兴得什么似的,今日派了车辇来,接温公爷和长公主夫妇一同过节来着……”
结果她说得很欢喜,扭头一看,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看来先前的一番殚精竭虑,是真的累了。
她只得支起身关上窗,正打算闭眼的时候,见外面燃起了烟火,一蓬蓬一簇簇,五颜六色照亮了窗纸。今晚的上京城是火树银花不夜天,城里的喧嚣,怕是要到后半夜才能消停了。
第二日赫连颂要上衙门承办公务,一早就出门了,他走后肃柔便招了稚娘来,两个人挑选布料花样子,预备给孩子做襁褓,缝制衣裳。
总是要有个好寓意,花开富贵啊,庆丰年锦啊,还有硕果累累的缠枝葡萄。虽不是自己的孩子,但肃柔也对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满含期待,两个人仔细直挑了大半日,中晌稚娘在上房吃过了午饭,才回的横汾院。
雀蓝对稚娘老大的不满,瞪着她的背影道:“娘子别和她这么亲近,还是要堤防她些为好,别看她怪老实模样,其实也有小心思。前几日王爷回来,她还在园子里堵人呢,不知和王爷说了些什么,掂着个肚子,扮那讨巧的小意儿,好多人都瞧见了。”
肃柔叹了口气,“毕竟她是王爷妾室,总要容人家说几句体己话。”
当然听了这个消息,就可以名正言顺心情不好了,从中晌睡到申正才起来,那时赫连颂已经在外间看书了,她捧着脑袋出来对他哀嚎:“官人,我头疼!”
窗前的人只得放下书,招手让她坐下,一面嘀咕“睡了那么久,能不头疼吗”,一面仔细替她按压。
武将的手真是温暖有力,肃柔感慨于他的恰到好处,闭着眼问:“你以前也替人按过吗?我瞧手法很娴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