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然招来他父亲的白眼,“谁说让你纳妾了?倒是会自作多情!”
他母亲也摇头,“上京走了一趟,怎么变得啰唣起来,原配娘子都照顾不好,还想纳妾,怕不是皮痒了。”
可肃柔知道,这样的表态是对她最大的承诺,他自己将丑话说在前头,比日后媳妇向公婆抗争强。
所幸这个话题并没有人反对,轻轻松松便揭过了。花厅里早预备好了团圆饭,王妃招呼大家落座,引肃柔坐在自己身边,笑着说:“介然快你一步到家,给了我预备的时间,我找了两个专做上京菜的厨子,只是不知地道不地道,你且尝尝看。若是好,就带回你们自己府里,想家的时候有口家乡菜吃,也能解解乡愁。”
肃柔倒纳罕起来,“母亲给我们另置办了宅子吗?”
王妃点了点头,“我们这里和上京不一样,上京讲究一大家子其乐融融,我们这里儿女成亲后,多是自己建府。这样免于牙齿咬舌头,有事再相聚,彼此才客气。”说着复一笑,“不过王府里也有你们的院子,是以前介然的住处改建的,你们想回来时随时可以回来,一切全凭你们的心意。”
其实这和上京没什么两样,恰如男女作了个颠倒,上京是娘家留着姑娘出阁前的闺房,而武康王府则是保留了世子的院子,等他们夫妻回来小住。
肃柔忽然觉得好笑,果真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就会有新的见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嗣王,回到父母身边后,似乎也没那么招人稀罕。
赫连颂却坦然得很,忙着给她布菜,王妃指指那品蟹酿橙,“听说这个最考验厨子手艺,快让肃柔尝一尝。”
肃柔有些为难,菜是好菜,只是这会儿不方便尝,正想着应当怎么婉拒,结果赫连颂倒替她解了围,笑着对父母道:“我忘了回禀爹爹和阿娘,肃柔有身孕了,这蟹肉寒凉,不敢让她吃,还是我来试吧,一试就知道儿正不正了。”
这样一个好消息,顿时让大家振奋起来,陇右的年轻人成婚相较中原更晚,赫连颂的弟妹们都只定了亲,还未嫁娶,现今肃柔怀的这个是赫连家的长孙,可不是把武康王夫妇高兴坏了。
王妃说阿弥陀佛,“原说迎接佳妇,没想到一下子竟盼来了两个,老天真是待咱们不薄。”
怜肃柔舟车劳顿,身子又沉,不敢再让她应付家里的亲朋了。吃过了饭就忙让赫连颂带她回去休息,说等养足了精神,再一一带她认识赫连氏的族亲们。
夫妇两个从王府辞出来,登上了后巷的马车。陇右是个草木肥美的地方,中原曾说“天下富庶者无如陇右”,既是良马产地,那么植被自然也比上京更丰盛。
从武康王府到嗣王府这一路,绿树成荫,几乎遍地繁花。有风过林梢,沙沙一阵叶浪,气候比湟州廓州一带更好,更适宜居住。
肃柔新奇地透窗张望,“其实我来前,总觉得陇右比不了上京,边陲之地也没有那么安宁,如今看看,全不是我想的这样。这里的草木长得真好……”抬手指指路边的仙人掌,“难怪上京花园里种了那么多奇花异草,别不是从陇右搬过去的吧!”
他唔了声,“就是从这里搬过去的。每年有人两地往来,就替我带上一株,可惜上京的气候欠缺了点,养得不及陇右高壮,花园里那株我悉心照料了七八年,最后也只一人多高。”
结果掰断用作负荆请罪了,这七八年的心血也算没有白费。
马车慢慢前行,停在一座独立的府邸前,打眼一看,门楣居然很有上京嗣王府的意境。
他先下车,回身抱她落地,牵着她的手引她进门。甫一迈入门槛,不光肃柔,连身后的雀蓝她们都讶然出声,叹道:“和上京王府一样!”
赫连颂很是得意,“我上年就命人画了布局图,快马送回陇右交给阿娘,让她照着图纸修建府邸。可惜两地工匠手艺不同,细节处还是有些出入,且家里的摆设也没法一模一样。不着急,往后慢慢踅摸,找到合适的再替换就是了。”
肃柔心头却五味杂陈,站在门前半晌,恍惚间又回到了上京似的。
她扭头看看他,“官人,你费心了。”
筹备良久,就是为了得她一句赞许,他赧然道:“也没费什么心,不过知道一定会回来,怕你想家,干脆把上京的嗣王府搬到陇右来……只要你高兴。”说着仔细打量她的脸,“娘子,你高兴吗?”
肃柔点头,“高兴,很高兴。”
她是个知足的人,能得丈夫这样尽心周全,还有什么不足呢。
现在是自由有了,至亲至爱的人也在身边,与公婆和兄弟姐妹相处和睦,又迎来了一个小小颂。虽不知道是男还是女,但是男是女都没有关系,都让他们满怀期待。
天顶上,忽有一声鹰唳传来,惊空遏云,响彻城池。抬眼望,翱翔在穹顶的黑影舒展着双翼,以优雅却又强悍的姿势划过天际,不过轻轻一拍,便已身去万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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