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生气说:“这怎么能和你们生意相比!这是江山社稷!”
薛睿是个生意人,脾气极好,也习惯了兄长的爆脾气,并不争对错,笑呵呵说:“兄长不要动气,我也是随口一说。只是这小到一个小买卖,大到一个家庭,再大到一个朝廷,这里面的道理其实是一样的。这不就是所谓的‘烹小鲜治大国’么。天下道理不外如是。”
薛洋看着弟弟,竟然哑口无言。
薛睿也不敢触兄长霉头,便说:“那兄长就早些歇着,我先出去了。”
薛睿出去后,薛洋一个人静默了很久,才深深叹了口气。
薛睿一出去,薛宓便问:“是不是李令俞恢复了伯父的官职?”
薛睿摇头:“怎么可能,这官是你伯父自己罢的,又不是永安公主罢黜的。不过说来,这永安公主做事确实厉害。”
薛宓丧气没接话。
薛睿便说:“李家就没说什么?”
薛宓没好气说:“自然没有,李令俞可把人家保护得密不透风。”
薛睿点点头:“也对,一家子妇孺,确实不安全。”
薛宓嘟囔:“我和姝娘是真心相交。”
薛睿失笑说:“我巴不得你们是真心相交。只是眼下咱们薛家成了众矢之的,还是小心些吧。”
蔡真回宫复命,李令俞正和曹印在商量北境的事,援军已到北境,战事已经缓和了。
眼下不止是北境。河东三州空缺,李令俞想将徐州、荆州、永州军中的人调回京,等勘察后,再派往河东三州。
曹印问:“这样大的调动,怕是会引起恐慌。”
李令俞也考虑到了。解释说:“这些年,各州府都成了各自的本营,有的人一辈子都不挪窝。越是这样,地方官和地方军政还有地方世家盘根错节,成了自己的小国,朝廷派下去的根本进不去。”
曹印见她说了一半停了,看着她,李令俞便继续说:“所以,我想来个互调,这是开始的尝试。若是效果不错,其他官员任期到期就会换地方,大家各凭本事。”
曹印还在考虑她的计划,正说说什么,蔡真进了殿便说:“奴奉殿下之命,去看望了薛大人回来了,薛大人精神还好,不过至今卧床。”
曹印好奇问:“你让人去看薛洋了?”
李令俞没答曹印的话,问蔡真:“他就没说什么?”
蔡真忙说:“薛大人说,‘她若是当真,能平定北境之乱,能将河东、江南的官场肃清,我便去宫中向她赔罪。’。奴便回了薛大人,殿下可定会受他的礼。”
李令俞听得笑了下:“我不用他赔罪,也不用他服软。我只盼着他长命百岁,让他看着这连年天灾的大梁,一日日富裕起来,让他看着,事在人为,不是靠守着祖宗规矩,盼着祖宗庇佑。我这个逆贼照样能让大梁昌盛。”
曹印听着她的雄心壮志,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觉得是戏言了。
蔡真可不敢接李令俞的话。
“薛家倒是十分欣喜,想来薛大人罢官后,薛家处境不太好。”
李令俞便说:“我知道了。”
蔡真下去后,李令俞便说:“我想,请吕匡渊任御史中丞。舅舅以为如何?”
曹印诧异,她和吕匡渊几乎没有交集,怎么会想起请吕匡渊。
“也不是不能,只怕是不好请。吕匡渊犹如圣人弟子,当年和你大舅舅是挚交,你大舅舅出事后,他便沉寂了。也是经我举荐,才出任了太子少傅。”
但吕匡渊心思不在这上面,对太子也是只讲学问,半句不多言,以至于太子十分不喜他。
李令俞又想起南山书院山长杨昉,因着太子谋逆案受牵连,至今还在狱中。
可见吕匡渊当时也看不上太子。
李令俞便说:“明日我登门去拜访。”
曹印问:“那江南的学子,你又该如何?”
李令俞:“有人会替我安抚。”
曹印惊疑片刻后问:“宋彦光?”
“对,他出身寒门,这么多年始终不得志,做事有些绝情。陛下便不喜欢用他。虽然我不曾跟着他读过书,但我们毕竟有师生之谊,科考前,我曾写信提醒他莫要上世家大船,陛下既然广开科考,就是愿意给天下寒门学子一条路,望他三思。他这才给江南大批寒门学子写了推荐信。”
宋彦光十分渴望权力,十分想得到当权者的认可,可惜萧诵不肯用他。
“宋彦光文采确实好,但做事狠绝,也多被人诟病。”
李令俞无所谓说:“只要他能力好,我不在乎什么个人名声,只要他能安抚江南学子,能理清江南学政,那我就肯用他。我只以能力论人,不听名声那一套。而眼下也只需要这样的人,该改一改官场的风气了。”
曹印便说:“这事可以先缓一缓再说,江南之事,还没那么紧迫。眼下,你该见见宗室的人了。”
毕竟是认祖归宗的事。
李令俞不在意说:“这事还是让圣人去解释吧,我不心虚,也不想解释。重审我父王的谋逆案,怕是不可能了,他们父子在世,就不可能会翻案。”
曹印听得眼神一黯。
李令俞说:“人证我收着,等时机合适了我再考虑重审此案。这里面死的人太多了,其实要说有多大作用,并没有。倘若圣人开口,其实没有难度,只要他写一封罪己诏,我父王就能名声清白,给庐阳王家小的死,也有个交代。但这么多年,他能面对我,也能日日见他的十弟,却不肯给我们一个交代。你说,为君者,是不是时间久了,都会变得麻木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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