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拼命鼓掌,却不见坐席中上,尚烟双手握成拳,满脸嫌弃。
大祭司道:“灵木在上,碧阳在下,请众宾指示,新娘的心愿,可会实现?若有人反对,请站起来!”
二百九十九年了,在这巨树上举办的婚礼,还从未有一场,有人站起来过。再一年,便能凑个整数。
“我反对!”
二百三十余个宾客齐刷刷回过头去。
只见最前排的坐席上,一个红发女孩站起来,看了一眼新郎,又看了看新娘,朗声道:“新娘的心愿不会实现的!”
尴尬的沉寂再次在空气中扩散。全场鸦雀无声,新娘僵成石雕。
“哇,火火,你……”尚烟猛拽火火的衣角,“你在干嘛,快快坐下!”
“不,我不坐下。见义不勇为,非大女子也。”火火一脸正气地看向尚烟,反而更挺直了腰板。
尚烟虽在心中也反对这场婚事,却从未想过大闹婚礼现场。认识火火之后,当真是状况频出,这鸡飞狗跳程度,一点不亚于家里的腥风血雨。可是,好友都冒头了,她又岂能当缩头乌龟呢?
她硬着头皮,也缓缓站起来,道:“我、我也反对。”
胤泽也飞起来,怒气冲冲道:“我也反对!”
若说火火站起来只似一场闹剧,那尚烟站起来,便更像一场大戏了。
从树冠上眺望,景色极美。远有万山重遮千里目,近有玉树琼枝作烟萝,碧阳水贯穿全山,粉色落花飘零水上。但所有人都很快发现,这一切的一切,加上撩人春色,鸟语花香,都不如这小丫头的容貌来得赏心悦目。
诸多不厚道的猜测,很快在人们心中弥漫开来。
大祭司急于掩饰尴尬,朗声笑道:“这二位小姑娘,这位小朋友,倒是说说,你为何反对?”
“他们俩不般配,走不长远的。”火火干脆道。
胤泽道:“因为尚烟姐姐反对!”
尚烟在心中直叫苦。胤泽这笨蛋孩子……
“不般配?”程老板气得胡子都立起来了,指着尚烟道,“我女儿配不上鱼承,你便配得上?你算哪根葱?!”
眼见火火即将发作,尚烟抢先道:“不,火火说的不般配,是新郎配不上新娘。”
鱼承懵了半晌,指着自己的俊脸,又看了一眼自己圆润贵气的老婆,不可置信道:“我配不上我娘子?”
“对,就你,你配不上她!”火火道。
全场哗然,议论纷纷。
程小姐看了看鱼承,疑惑道:“你认识她?”
“不认识、真不认识啊!”鱼承拼命摆手。
鱼承母亲从椅子上站起来,怒道:“不知哪来的俩野丫头,想必是仇家派来坏我们好事的!来人,把这俩野丫头给我抓起来,带下去重刑拷问!”
尚烟猜到了她会被赶走,但“重刑拷问”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她到底不经世事,做事未曾想过后果,此刻被吓到了,赶紧开口道:
“你们不欢迎我们,我们走便是!”
“走?呵,坏我儿子的好事,今天别想竖着走出去!来人!”
在鱼承母亲的指使下,五名树灵守卫冲了过来,把尚烟、火火、胤泽围住。
尚烟赶紧掏出竹笛,使劲吹了一下。
三人正欲后退,守卫头儿抓住了他们的手腕,把他们往人群后方拖。这些守卫都是有些身手的,知道对付未成年的神族、仙族,只要掐住他们的手,他们便无力反击。
“放开我!你没资格抓我!!”火火急道。
“我没资格抓你?”守卫头儿怒道,“那你便有资格来闹别人的婚礼?”
尚烟使了吃奶的力气,脸都涨红了,还是没办法和守卫头儿抗衡。不管她如何挣扎,都被他以蛮力往后拖,即将拖到树冠边缘的楼梯口。
“救命啊!!”尚烟几乎哭出来。
两个可怜的小丫头遭到如此对待,其实也有人心生怜惜,但想想她们方才出言不逊,众人也摸不清状况,都只是冷眼旁观看热闹。
火火见讲道理无用,再不打算忍了,抽出胳膊,便对那彪形大汉鼻子打去。方才她虽神力受限,但祝融氏素来力大无穷,直打得大汉惨叫连连,跪在地上。
可尚烟便倒霉了。见火火如此骁勇善战,他们都将尚烟围了起来,掐住尚烟脖子,道:“你、你别过来,否则我们杀了她!”
“你敢?!”火火挽起袖子,但确实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时,一道寒冷的紫光自东向西划过,明如流星,快若闪电!
树木枝叶轻轻摇了一下,让人们以为自己看到的只是错觉。
接着,“砰”的一声,四名守卫应声倒地。
万籁之中,鹤怨猿惊。
守卫头儿错愕地扫视四周一眼,但还是牢牢抓着尚烟的手腕——他知道,“重刑拷问”有时候便是“任他处置”,他决计不能让这小丫头跑了。
下一刻,那道冷光闪了回来。
人们这才看清一切,明白了那道冷光是如何来的。
那是紫色的剑光。
云雾寥寥连万里,灵鸟寂寂越千山。
孟子山的古树葱翠欲滴,云雾将这些树冠罩着,便似将无边雪色揉入了青山之中。极远处才是孟子山的城中心,仔细听,能听见驯兽不耐的噪声、小贩洪亮的叫卖声、木工修建新树房的锯齿声,等等,尽数荡漾在层层叠叠的白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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