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对象还是雁晴氏最忌惮的夏珂。
雁晴氏第一个念头,便是把孩子搬出来当救兵:“夫君,你、你难道不怕孩子们因此对你心生芥蒂吗?”
“你是说雪年和姗儿?”叶光纪好整以暇道,“手足之间,理应同期连根,这些道理我会好好教他们的。毕竟,倘若我对外室都如此冷血无情,他们现在也还吃不饱,喝不足。”暗指雁晴氏自己曾经便是外室,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
雁晴氏心中暗恨,但还是压着脾气,笑道:“姗儿和雪年哪能如此小气呢,我是担心烟儿。你知道的,她一直对姗儿和雪年颇有成见,这下再多个弟弟,我怕她会受不了。”
“你尽管放心,烟儿对她弟弟甚是照拂,还拿了自己私房钱给她夏姨娘,让夏珂拿去补贴弟弟生活。”
雁晴氏心中一凛,暗骂尚烟是个小贱人,却也只能绞尽脑汁,寻找别的借口:“夫君,当初您宽宏大量,愿意收留我,并非有意伤羲和姐姐的心,而是因为羲和姐姐身体抱恙,无法为叶家延续香火。若烟儿是个儿子,今日也没有我什么事了;若烟儿是个儿子,我也决计不会为羲和姐姐延续与夫君的真情。”
听雁晴氏提起羲和,叶光纪态度稍软了些:“嗯,你说得不错。”
“我相信,夫君会看上夏珂妹妹,必然是因为夏珂妹妹身上有可取之处。夏珂妹妹喜欢夫君,必然也与当年的我一样,哪怕自己是名门望族的闺秀,也依然义无反顾放弃荣华富贵,愿意放弃名分,在外面默默守候夫君。想来,她也误以为我身体抱恙,再生不出儿子,才会想要延续我们的真情吧。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其实心中一直对夏珂妹妹是万般敬佩的。对了,我听说她还在咱们家门口大哭大闹。还没进门已哭成这样,进了门之后,还不知会多会用眼泪绑住夫君,多被人盛赞颇有御夫之术呢。”
雁晴氏每一句话都在赞美夏珂,却每一句都在往夏珂的痛处狠踩。一则指责夏珂家境贫寒,图的是叶光纪的荣华富贵,对他没什么感情;二则拎不清自己,在已知雁晴氏有子的情况下,故意争宠;三则为了争宠,蛮横泼辣,不择手段,伤风败俗。四则暗讽夏珂心机深沉,有意捆绑叶光纪,急功近利,并非真爱。
她曾经多次用类似的方法,打消了叶光纪纳妾的念头,这一回更是铆足了力气,把可以用到的“兵法”都用上了。以她对叶光纪的了解,他一定会因此对夏珂有些嫌恶,绝不会再想纳妾了。
然而,叶光纪听后沉默良久,只道:“她太年轻,做的许多事是有失体统,需要你来多加指点了。”
雁晴氏大吃一惊,万没想到他会如此坚持,心里凉了大半:“夫君还是打算让她入门?”
“嗯。夏珂对我是一片真心,我不能弃她于不顾。你既然如此敬佩她,那以后与她好好相处,把她的儿子当成自己儿子对待吧。”叶光纪起身出去。
雁晴氏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几日过后,她与叶光纪旁敲侧击打听才得知,今年,夏珂做了一件极度反常之事:夏珂把叶光纪的所有赠礼都折现,尽数返还给叶光纪,并且声称要离开他。叶光纪问她儿子该如何是好。夏珂连儿子都不要了,只说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寻找她的真良人。
追求羲和时,叶光纪靠的是奉献一片真心。但自羲和去世后,他又身居高位,与外室维系关系,多是靠的权势与金钱。这一回,夏珂如此果决,不为钱财所动,反倒令他慌了手脚,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羲和的影子。他别无他法,只能用名分来留住她。
这颠覆了雁晴氏对夏珂的认知。她一直认为,此女虽貌美但愚蠢,除了傻傻等候,可以说是什么都不会。现在竟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也不知背后是谁在教唆。
这之后,雁晴氏又无数次对夏珂明褒暗贬,但都无法动摇叶光纪的决心,最后也只能认命。
她自然不知道,其实令叶光纪如此笃定要收夏珂的原因,只有尚烟的一番话。
夏珂要离开叶光纪那段时间,叶光纪心情甚是低落。尚烟问他怎么了,他略显尴尬地说出了原委。尚烟道:“既然如此,爹爹为何不收了她?”
叶光纪惊讶道:“烟儿同意吗?”
“只要爹爹开心,女儿自是同意的。”
叶光纪想了一会儿,摆摆手道:“罢了,即便你同意,你雁晴姨娘也会闹个不停。她这些年为我百般隐忍,待我也算真心,没必要弄得全家不愉快。”
“其实,爹爹可能有所不知,我娘当年会病得如此严重,是因为她对雁晴姨娘有恨意。”
听到尚烟提到羲和,叶光纪又不由坐直了身子:“唉,爹做错了事,她恨你雁晴姨娘,也是人之常情。”
“不,雁晴姨娘到我们家闹,又介入我们家庭,其实我娘都只是伤心,而不憎恨。她恨的是……”尚烟喟叹一声,不再说话。
“她恨什么?”叶光纪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尚烟幽怨地看了别处一眼,轻声道:“我娘觉得,雁晴姨娘委身于我爹时,和前夫还未和离,靠不住。”
叶光纪怔住:“你娘是这样说的?”
羲和当然没这样说。但尚烟素来擅长睁着眼睛说瞎话,接着道:“但我觉得,雁晴姨娘是真性情,爱总是爱得轰轰烈烈的,譬如说,她前夫不是她主动追来的吗?在感情里那么热情主动的姨娘,与爹爹肯定也是真心相爱的……唉,算了,当时我娘身体不好,可能也连带影响了心情,多少有些小肚鸡肠。爹爹莫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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