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遭了一场又一场的灾祸,户部一笔笔咬着牙拨下来了赈灾的款子。
康仁帝重病初愈,本来力不从心,正巧宇文乔琪自请来图州探明虚实,康仁帝上次昏迷醒来之后,有册立太子之心,想着历练他一下也是好事,于是便应允了。
因着一笔一笔,一拨一拨的赈灾款项户部最为清楚,户部尚书也已年迈,康仁帝本就有心栽培简宁,而简宁的父亲又是宇文乔琪的授业恩师,简宁与乔琪自幼便有交情,如此便让他跟着宇文乔琪助一臂之力,才有了这次图州之行。
也正因为洲马县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注定了这里鱼龙混杂又异常的繁华,似乎比上京城还要热闹几分,倒像个不夜城,不论几时总有刚刚赶路至此的商队,客栈永远灯火通明,食肆酒家永不打烊,连着青楼妓馆都格外繁华,在洲马县赚了钱的商人总能找到纵情享乐一番之处。
宇文乔琪一行自然入住的洲马县最好的客栈,正好只剩三间上房便都被包下了。
自然是柔娘和月娘一间,乔琪和灵香儿一间,斥云和简宁一间。
几个人各自进房安顿行李,灵香儿带了全新的床单一类,便都换上了新的,她又摘开束发道:“我这书童是扮的早了,这里无人认识我们,到了图州再扮便好了。”
乔琪笑道:“我倒觉得颇有情趣。”
灵香儿面上一红,还没说话,月娘便来叩门,叫他们一并去用晚膳。
几人特意的坐在了大堂里尽量不起眼的角落处,客栈酒家一向是探听风声的好地方,自然不容错过。
灵香偏着头打量着人,不一会儿她便道:“乔琪哥哥,那个穿粗布衣裳的人是个财主。另外一个员外样子的胖子是个有货的山匪。”
几个人听了便都盯着这二人,果不其然,这二人眼神交汇了一下,便往背人处走,又扯了一块红布,把手伸到红布下面打起了暗语。
两人的手在红布底下忙活,面上的神色也颇为生动,过了一会员外样子的胖子摇头道:“那不行,差远了。”
那粗布麻衣的瘦子笑着伸过手去,两人手又捏住,再把红布重新盖着了,他又问:“如此可否?”
于是两个人一面捏手,一边打着暗号,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满头大汗的掀开红布,看来是成交了。
柔娘见了眼里放光:“主子,你这是有了包天的本领啊,他们两个方才是做什么呢?”
灵香儿道:“讨价还价啊!”
柔娘蹙眉道:“又何苦费这般的力气,闹得脸红脖子粗的,本来就丑的人,生生拧巴的更不堪入目了。”
灵香儿笑道:“便是要看看是不是行里的熟人,其实这货值多少银子两人都心知肚明,非要走这么一番暗语才能够安心,可见也不是什么明路上的货物。”
简宁微不可察的瞥了灵香儿一眼,从前他知道宇文乔琪要带着未来的小王妃时,只以为是小儿女的难舍难分,如今看来,这位未来的小王妃倒并不是个锦上添花的陪衬,而是对此行大有用处之人。
其实若论街头巷尾买卖营生之事,却还要有灵香儿不可,乔琪长在深宫,简宁出身清贵,柔娘和月娘是与世隔绝培养出来的朝廷暗卫,简直不通人情世故,斥云是玄门中人,而且脾性古怪。
只有灵香儿她自幼便生活在市井人家,又是走街窜巷做惯了生意的,且能凭着一己之力养活生病的妹妹多年,也不见得家中多贫困,自然是有自己的技巧路数,她只一打眼便能轻易看的出哪几人是手里有货要出手的,哪几人是握着银子想进货的。
若是没有这点分辨客人是否真有意向买货的本事,又怎能投其所好说动别人掏钱呢!
柔娘道:“主子,我看方才那人比划的手势颇为有趣,主子可会,能否教我两招,我也想去玩玩。”
灵香儿抿唇一笑:“从前做生意的时候也听别的走货人说过,当时想着日后万一需要走货赚钱便也学了些,走货人的手势暗语大抵相同,我便教你试试。”
她说完话,感觉到身边瞥来一道凌冽的目光。
乔琪心道:这小姑娘生了包天的胆子,还曾想着走货去赚钱,晚上得打了屁板子才行。
灵香儿马上意会了,即刻转圜道:“我当日也是看着好玩随便学学的,也没想真的去走货,也不知道学到的准不准。”
“没关系,先教会我去玩玩。”柔娘急切道。
灵香儿便把她拉到身边,又比划了几个首饰,轻声耳语了一番,然后指着个包头巾的妇人道:“那位大婶是贩锦缎布匹的,她手里有雪缎,你可去买上一些做件衣裳。”
柔娘顺着灵香儿的指引去看那位大婶,左看右看都再平凡不过,于是好奇道:“主子怎得知道她是卖布的?”
第55章 温柔乡,美男馆
灵香儿道:“她的头巾并不是寻常中年妇人会带的料子, 她捡了素净的颜色,寻常人看不出突兀来,可做我们这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那是来自番邦的绣样, 叫遇求。番邦有些地方民风相对豪迈, 有婚前相看的习俗,女子带着这样的头巾便是求偶,相中了哪个男子便把头巾摘了放在那男子手中。
可到了我们大庆朝, 民风不是如此, 这样的花色便成了买卖易货的暗语, 带着表示手中有奇货待售, 布中的奇货不过是雪缎和幂螺纱, 如今深冬大寒, 幂螺纱并不应季, 所以我猜是雪缎, 至于对不对,一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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