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下就将手持刀匕的恶徒撂倒,被揍得落花流水。
蜷在角落的裴素月,像是看见月光又一次照落在她身上。
而彼时对方不假思索地搭救她之后,又客气地将自己的衣衫给了她,送她上了马车。他为人持重,没有询问她的归处,甚至连她的面容也没有细看。
后来她才知道,他就是辅国将军之子,程晏南。
后来,她又在与他在琼林宴上重逢。那时他是众人皆贺、风风光光的新科状元。
她扮作意外跌入他的怀中,可他却完全没有认出她。
“奴婢不知。”
为她绾发的宫女又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但殿下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想必程公子日后也定会对您印象深刻。”
“你的嘴倒是挺甜。”见裴素月笑了,宫女才略松了一口气。
“对了,再拿本宫今早做的绿豆糕来。”
宫女喏了一声,神情复杂地退下了。
*
程晏南有几分怔忡。
眼前的乐平长公主乌发如云,只斜插一支玉芙蓉,眼中灵动非常。她手提象牙攒盒,笑意柔柔,如碧玉玲珑。
只是长公主却过于平易近人。
裴素月莞尔一笑:“唤我乐平就好。”
“臣惶恐……”
他心中仍然有一丝诧异,冷静道:“不知长公主寻臣何事?”
琼林宴上,他为魁首,有许多人敬酒。最后他不胜酒力,只好暂避一隅。灯火晦明之间,一个女子迎面跌撞而来,几乎扑入他的怀中,他只好将对方扶起。
女子不胜娇怯,仓惶退开,旋开的衣裙却鲜艳华丽不似寻常。
而他也没有料到,对方竟就是乐平长公主。
只是女子似乎与他有些缘分,在他入宫当值之后,就已偶然遇到了几次。
“我……”
裴素月垂着睫,轻轻颤抖。
“我听闻程公子如今在麒麟阁中当值,故而想来看看,不知程公子如今在此可还习惯?”
程晏南无奈一笑:“自然不难适应。”
“其实,若是因上次之事,臣也只是顺手为之,长公主大可不必对臣如此客气。”
“许是我对程公子也有几分好感吧。”
裴素月又弯了弯眸子。
“我幼时读书不好,常被皇兄皇姐们取笑,所以极为羡慕读书优异之人。其实我也有私心,若是能得郎君几分指点。”
程晏南也略微知晓乐平公主出身之事,不由心中也生出几分唏嘘,略微颔首道:
“臣才疏学浅,若说教导公主自是不够资格。但若是公主想学习,臣倒是可以推荐一些书目……”
裴素月见他一副认真虔诚的姿态,不由心头微动,支着颐听对方沉着叙述。
只是末了,她巧笑倩兮道:
“对了,刚才我看见似乎有人刚刚从麒麟阁离开。”
裴素月语音微顿。“那是,宝贵妃么?”
“是,贵妃娘娘来此借一些书。”
程晏南不料她竟注意到此,但还是如实相告。毕竟眉眉如今与将军府的关系,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又是一番漫聊之后,看出程晏南眼底的漫不经心,裴素月微微一笑:
“那我就不打扰程公子了。对了,我顺便带了一些自己做的可以清心消暑的绿豆糕,若是程公子不介意,可以略微品尝。”
片刻之后,裴素月缓缓迈出门槛。
只是女子柔美的笑靥,在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就化为了乌有。
眼底只剩下死水般的平静。
……
纤尘不染的书房之内,宫人执扇,沉香静燎。
书桌前峻容微凝的男人,正执密卷而览。
裴神玉的目光落在密报之上“石刻浮现花鸾之印,恐为前朝余孽所为”一行字上,不由皱了皱眉。
前朝皇室本是南地贵族,后才入主中原。
虽世代积攒下巨大的财富,可皇室中人沉溺靡靡笙乐,幽帝又性情暴虐,最终三世而亡。
而前朝信奉嘉兰教。胤朝皇室中人又皆容貌俊美,浅眸雪肤,传闻世代嫡系皆身怀秘术,与教中典籍所述‘苍天怜爱’之人所吻合。
因此狂热的信徒者众,哪怕亡国灭族之后,也仍如野草难以烧尽。
父皇晚年又纵情声色,不理朝政,因此也让暗处的一些人寻到了可乘之机,隐隐有死灰复燃之势。
只是厝火积薪,不可不防。
裴神玉目中并无惊澜,思忖之后,落笔批复。
“陛下,硃明大人来了。”
“宣。”
“前日午时,贵妃去了兰阁寻书,与校书侍郎程晏南略作交谈……”
裴神玉笔下微微一顿。
暗卫皆洞察秋毫,能过目成诵。然而他终究并未细询二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只是颔首示意对方退下。
他总该给她些空间。
可程晏南这三个字,仍然回荡殿中。
裴神玉清楚,那是被眉眉唤为‘表哥’的人。
甚至早在他们相识之前,对方就被少女亲昵地唤着哥哥,而生出青梅竹马之谊。眉眉初来神都之时,那人更是日日作陪。
那日将军府前初见,他也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敌意。恐怕他也不满足于只是做一个兄长。
可眉眉却不是他可以觊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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