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卫恕得第二也是侥幸,若不是提堂号之后有几人心态不稳,发挥不好,指不定连个前三他都进不去呢。山长看重我才愿意指点我。堂兄与我说这些作甚?怎么不去和卫恕说,让他自觉一些,莫要不自量力与我争?”
就算两人是亲戚,这话宋黎听了也来气,反唇道:“向山长请教,本就是每个应试学子的权利,怎么就是与你争,又怎么是不自量力了?我们自小认识,别让我猜中你的心思。你让穆云川压了一头,压了这么些年,此番觉得扬眉吐气了。却没人让你踩着出风头,便想着往日卫恕和穆云川交好,借故发泄到他身上是吧?”
宋尧听了这话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宋黎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我就是借故发泄怎么了?堂兄别忘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没得胳膊肘往外拐!”
“你要真有能耐,就该往后头考,考过府试、院试,去府学里接着和正主儿别苗头,踩着和他交好的人,你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两人前头说话的声音还控制的很好,吵起来了一人比一人的嗓门大。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的围观。
宋尧这会儿哪能受这份气,上手就推了宋黎一下。
宋黎人高马大,反手一挡,身形丝毫没动,反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宋尧被他这么一挡,跌了一跤。
这动静委实闹得不小,没多会儿山长都惊动了。
他们堂兄弟被喊了过去。
二人因为卫恕而争执的事情很快传了开来,卫恕和其他几个交好的学子急忙去山长处寻人。
那会儿山长已经处理过两人。
他们先看到宋尧背着双手,趾高气昂地出来。再看到后头蔫头耷脑的宋黎。
一问才知道山长先说了宋尧几句,但只罚了宋黎,说他在书院内寻衅滋事,停课思过一旬,另还要交数百字的检讨。
于是其他几人越发不平,“我们打听了,明明是宋尧先动的手,怎么只罚你?”
其实也不用问,答案大家心知肚明。自然是因为宋尧风头正盛,且马上要考下一场。
卫恕依旧没说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怪没劲的。
第八十章
看到素来和善的卫恕不吭声,其他人都立刻噤了声。
尤其是宋黎,格外不好意思,他本是想当个中间人,两头说道一下,把事儿给平了。
没成想会把事情闹到山长跟前。
这么一闹,等于很快全书院都会知道这件事。
这事儿看着罚的是他们宋家堂兄弟,但稍微一打听,便能知道其实是宋尧和卫恕的矛盾。
而山长偏向哪一方,不言而喻。无形中等于是变相帮着宋尧,再一次踩了卫恕一头。
“卫兄对不住,我真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卫恕摆手,他自然知道宋黎是一番好意,并不迁怒于他。
而且他其实心里的感受……也不是愤怒,真就是觉得没劲儿而已。
考了案首就目中无人的同窗没劲,说着一视同仁,态度上却有失偏颇的山长也没劲,待在此处备考府试,那更是没劲。
“无碍,你们先回去。我去寻山长说说话。”
让他们先行离开后,卫恕求见凌青明。
凌青明刚处理完了宋家堂兄弟之间的小官司,还没有去忙别的,就让他进了去说话。
“阿恕可是来为宋黎求情?”凌青明捏了捏发痛的眉心,“他们二人一家兄弟,说到底是他们的家事。宋黎做人兄长的,自然该承担责任。”
这话听着好像无甚错处,但卫恕知道这话不对。
公归公,私归私,学子在书院里发生了矛盾,那么就不该论什么血脉亲缘,只把他们当成一样的学子,就事论事。
子不语师之过,他不能直接指出其中的不对,只道:“山长已经做出判罚,学生不是来帮着求情的。而是此事因我而起,未免闹得风言风语,学生想请求您别责罚宋黎,要罚就罚我。毕竟此事因我而起。”
凌青明脸上的笑意淡去,“我罚宋黎停课思过,这份处罚放到你身上,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学生知道,学生自请离开书院,去旁处温书。”
凌青明的脸色沉凝下来,“四月便是府试,现下离开书院温书,若你考不上……”
“那也是学生自己的问题。”
“我看你真是和翠微书院接触多了,人也糊涂了!”
素来威严的山长重重地拍了桌子,而卫恕脊背挺直,半分不曾弯下。
“你既想走就走,后头你想回来……”卫恕到底也是个优秀的学子,未来也有可能给青竹书院争光的,凌青明虽气恼,但也没说出更严重的话语。
后头卫恕作揖行礼退了出去,便去学舍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听说他要去离开书院,宋黎他们当然还得急。
“山长怎么不让你在书院待了?不是罚了宋兄了,怎么还在这时候这样重罚你?”
宋黎更是道:“不成,我去求求山长,哪怕再把我罚的重一些呢?也不好在这要紧档口这般对你。”
卫恕手下动作不停,耐心地同他们解释道:“不是山长罚我,是我自己要求的。”
不等宋黎他们反应,却听旁边传来一声轻嗤。
几人循声看去,就看到了抄着手靠在门口的宋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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