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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尧沾了一身泥,又到了上堂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更换,就只好硬着头皮进了课室。
    学生们坐定没多久,先生过来了。
    看到形容狼狈的宋尧,在看一眼他旁边的代表弘乐书院的梅若初,先生的脸色黑了三分。
    宋尧也反应过来,眼下有弘乐书院的人在,不是平时。他形容无状,等于是给自家书院抹黑,于是越发尴尬赧然。
    后来先生留了时间给众学子早读,再给了宋尧一个眼神。他很有自觉地出去收拾自己了。
    青竹一共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级,宋尧所在的甲班,就是已经读完科举用书,随时可以下场科考的那种。
    这些人早就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所以并不需要很多早读时间。
    一刻钟后,宋尧没回来,先生就正常开始了课程。
    前一天他布置了功课,就让人按着座位顺序,轮流递送上去,他来评讲。
    学子们都很自觉地做着自己的事儿,科室内安静的鸦雀无声,先生并不需要特别关注,偶然抬头,先是看到梅若初帮着宋尧收拾书桌,再抬头看到他似乎是在整理自己腰间的衣裳?
    他也没有在意,只想到不愧是弘乐出来的学子,一点都不带看笑话的,还知道帮助宋尧这新认识的同窗。一派谦谦君子风度。
    又过一刻钟,宋尧总算是收拾妥当过来了。
    学舍距离客室非常近,平时根本不需要这么多时间。
    但在这两刻钟里,他过得可太难了——刚走出去没多久,那半拉鞋底的鞋子就彻底报废了。
    所幸那会儿已经是上课时间,书院里没什么人在外头,他干脆脱了一只鞋,光着一只脚去回了学舍,后头又经历了发带断开,荷包断裂,衣衫开裂等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小意外。
    这才回到课室,而然还不等落座,坐着的椅子又突然倒了。他直接摔了个屁股蹲!
    课室内发出一片闷笑声,先生的脸色越发不虞。
    等换过一张新的,宋尧从书袋里拿出功课准备上交。
    发现自己忘了署名,便连忙研磨,但那看着还好好的笔,写到纸上居然晕染出了墨团。
    虽然这是平时的功课,但他们都是要下场科考或者已经下过场的人,先生对他们要求十分严格,让他们每次写题都得按科举的标准来。
    他迟迟没敢上交,先生就下来收,等看清那刺眼无比的墨团,再想想他今早所有的行为,先生被他气的脸色铁青,若不是有梅若初这外人在,少不得斥责他一番。
    在接连不断的各种小折磨下,宋尧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学时分。
    接二连三遇上倒霉事,宋尧自然首先想到是不是别人搞鬼。
    下学后,他直奔学舍,把今早出问题的东西全放在一起比对,所有坏掉的东西的断裂截面都是十分不规律的,并不是外力割开或者截断的。
    这种结果反而让宋尧越发崩溃。
    这已经不是丢脸的事儿了,而是真的像走背字儿似的!他前头才因为运气不佳,在府试中发挥失常,若还接着走背字儿,那今年的院试岂不是……
    后头梅若初回来,说给他带了晚饭。
    宋尧强忍着心中的邪火,和他道了谢,心烦意乱之下他随意扒拉了几口。
    恰好就吃到了一块鸡骨头,硌到了牙!
    痛叫一声后,宋尧吐出沾了一点血丝的鸡骨头,烦躁得恨不能把用饭的桌子都直接掀了!
    又恰好是这时候,斋夫过来通传,凌青明让宋尧过去一趟。
    这肯定是先生去告状了,凌青明最重视脸面不过,准备教训他了!
    这又不是他刻意让青竹蒙羞,宋尧既觉得委屈又觉得冤枉!
    他和斋夫说自己一会儿就去,梅若慢条斯理地在旁边从包袱里拿出换洗衣服更换。
    或许是他脸色实在太沉凝了,梅若初解开腰带,脱去外衫,只着中衣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宋兄莫要这般,其实说起来,我也曾倒霉过。前头府试那次,也不知道哪里刮来的歪风,把我的烛台吹倒了……险些酿成火灾。所以自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潜心研究《周易》命数之说。这样吧,我陪宋兄一道过去,凌山长应当不会为难你。”
    他的这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宋尧猛得抬头,咬牙切齿道:“府试那场火是你放的?”
    前头两人虽然看着像无话不谈,但府试的事情实在丢脸,宋尧也不会自揭疮疤,刻意没提。
    梅若初脸色迷茫,宋尧嚯的站起身,拉着他就往外走,“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害的,你是该跟我一道去山长面前分辩一二!”
    “宋兄好歹让我把外衫穿上。”宋尧拉着他不松手,但到底没说让他只穿中衣出去,但他也只让梅若初披好外衫,至于要系那十条腰带,宋尧就没那个耐心了,拉着他就往外走。
    梅若初听之任之让他拉着,去到凌青明面前,两人又差点摔成一团——为何说差点呢?因为梅若初身手敏捷地稳住了身形,而宋尧则是摔了个狗吃屎。
    他这一天摔的跤比前头十几年加起来都快多了,蓬头垢面地到了凌青明面前,凌青明脸色越发铁青。
    同样是因为有梅若初这外人在,凌青明和教课的先生一样,忍着不悦没有苛责他,只语气如常地道:“我只传你一人过来,你怎么把若初一道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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