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校长办公室,対一切都厌烦。
这件事肖如蔓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由付宏铭出面处理。
付宏铭的地位让対方家长忌惮,但他们毕竟是占理的一方,也不虚。
经过协商,付宏铭立下承诺,他会为付潮宇办理转学手续,并赔偿了対方一笔医药费。
双方握手言和,学校方面不会出任何的公开处罚。
但付潮宇这个学,是转定了。
最后付宏铭动用了许多人脉手段,将付潮宇送进了立恒。
付宏铭为此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他并不关心付潮宇究竟有没有打人,只是发怒地说了一句话:“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听到付宏铭的质问,付潮宇没有愠怒,也没有失控。
他只是知道了而已。
一声“滚”之后,他被付宏铭赶出房间。
当时是陈叔拉着他到一边,他安抚着付潮宇,说他相信付潮宇不会动手打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陈叔温声跟他说:“小宇,你休整一下,过几周陈叔带着你去看看新学校。这个新学校比之前的那个好多了,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我想,你会喜欢那里的,也会交到很多朋友。”
陈叔说,他回到国内,是好事,他忘掉过去,拥有一段崭新的人生。
……是吗?
这个问题,直到今天,付潮宇仍旧在找寻答案。
回忆戛然而止。
付潮宇喉咙干涩,他回过头,说:“就是这样了。”
他云淡风轻陈述着那些过于沉重的过去,让初荧头皮发麻,整个人出于极度震惊之中。
“那些传言……”初荧难以置信地道出心中的猜测,“也是肖逸恒去找人散布的吧?”
付潮宇嗤了一声,答:“除了是他,我想不到别人。”
怪不得。
怪不得付潮宇一直脚都没踏进立恒,学校里就迅速传起关于他斗殴打人被前一个学校劝退的风言风语。
原来如此。
真相并不重要,别人只相信自己的耳朵,并且以一句“无风不起浪”为基准,轻飘飘地就认定了他们所听到的就是真相。
初荧嘴唇苍白,刚刚才被捂热的身体此刻又不住发抖。
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人?
十年前,付潮宇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肖逸恒甚至比他年纪更小,却已经拥有摧毁一个人的能力。
初荧从小生长在充满爱的环境中,她鲜少接触到这些丑恶的,肮脏的事情,相信善大于恶。
她无法想象当时的付潮宇有多么无助,连他至亲的父亲,都不相信他。
初荧能隐约感知到,关于付潮宇的故事,他只说了冰山一角,许多覆盖在冰山之下的秘密,被藏在更遥远,深不见底的地方。
但是他今天说的事情已经足够她消化一阵的了。
初荧抿了一口那杯已经凉了的茶,她搁下茶杯,走到付潮宇面前。
她仰视他,目光温和,像一轮散着柔光的明月。
因为她知道了付潮宇身上发生的事,所以她没法不管。
初荧的声音很轻,用安抚的语调说:“已经过去了。而且付潮宇,那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错。”
付潮宇怔松地垂眸,眼睫在他的眼底拓下一排淡淡的阴影。
初荧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但凡你高中的时候,拍一拍我的后背,跟我抱怨一下肖逸恒,我肯定会帮你一起対付他的,不过,现在也不晚啦。”
她明艳动人的脸庞就在他眼前,眼神认真又清澈,与高中时那个善良烂漫的少女如出一撤。
在她起伏的胸腔里,藏着一颗沾染过世俗尘埃,却依旧澄澈的心。
付潮宇轻哂一声,抚上她白皙滑软的皮肤,磁声道:“你能做什么呢?”
初荧太善良,坚信所谓的正义,她根本无法与肖逸恒这样的疯子対方。
他也根本不会容许让这种可能成为现实。
初荧深深地望着付潮宇,她耳边倏然回荡起付潮宇当时说的话。
之前参加完钱映雪订婚典礼的夜晚,她问付潮宇,自己能为他带来什么。
他那时是怎么回的呢?
——很多。
他的答案被他封存在铺天盖地的吻之中,在此时此刻,却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中。
于是她笑了,说:“很多。”
她一脸认真,面朝付潮宇,缓慢地说:“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理解你,守护你,无条件相信你。”
付潮宇深如寒潭的眸光似有一簇火光漾起。
他哑着声问:“为什么?”
“因为——”初荧握住他修长的手指,双眸温柔,嗓音恬淡,像足以融化一切寒冰的和煦春风,“我可以不相信我的眼睛,我的耳朵,但是我相信。”
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让他感受到那颗跳动的心脏。
“我相信这里。”
四周很静,静得仿佛能听见她刚刚话音的回声。
像一个最轻微不过的讯号,却渗入他的四肢百骸,唤醒他身体中,那些被封印的欲念。
于是枯枝开始抽芽,血液开始逆流,万物因这一声呼唤而苏醒。
在一切失控之前,付潮宇双眼微红,抬起她的下巴,覆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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