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陪苏乔住院治疗,亲眼目睹她咳嗽到无法呼吸,打针打到红肿的双手,做雾化后止不住颤抖。
他不想让她再经历一次这些。
“她六岁前几乎没有从医院出来过,经常喘到不能呼吸,全身都是针眼。后来病情稍微好一些,但只要刮风下雨就会感冒发烧,大大小小的病不断。”
“到初中后她的身体终于健康了,能像正常人一样上学,可又喜欢上跳舞。她当时求我很久,又拜托闻时来求我,我问过医生,说她可以适当运动,我没忍住心软送她到舞蹈班。”
“她学舞的年龄算大了,但是老师说她很有天赋,她也非常努力,初中毕业就拿到青少年古典舞大赛的冠军。之后她没有再犯过病,身体也越来越好,我就允许她一直跳下去。”
苏母叹气:“现在想来,她会犯病,我也有责任。”
谢砚卿放在背后的手握成了拳,手指因为挤压而泛红,他呼吸微窒,整颗心像是被揪住,一阵阵抽痛。
“我知道小乔肯定说服了你,你既然把宠物医馆交给朋友,想来是打算跟着她。”苏母抬眼望着他说:“平时练舞和演舞剧的运动量不同,她成年后第一次犯病,就是为了准备录制舞剧。”
“我可以把决定权交给你。你想清楚,如果再来一次,能不能承受得住。”
饭桌上离开两个人,突然变得十分安静。
苏乔闷闷不乐的低头扒着饭,直到苏父夹一块肉到她碗中,她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孩子气般的往旁边推。
苏父嘿了一声,说道:“你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还跟我们怄气啊。”
“哪里无理了,我这不是在跟你们商量嘛。”苏乔反驳。
“你确定是商量?”苏父对她了如指掌:“只怕是连哪部舞剧都定下来了,准备不管不顾的先斩后奏吧。”
苏乔被说中心思,只能又冷哼一声,沉默了。
苏父又道:“待会儿你姐回来,你好好讲话,她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吃软不吃硬,要哄着的。”
苏乔眼眸微亮:“姐夫你同意了?”
苏父连忙否认:“我没有,我都听你姐的。”
“哦。”苏乔再次垂下脑袋。
大概过了五分钟,苏母和谢砚卿一前一后回来,坐回饭桌上。
苏乔急忙去瞧谢砚卿,微微睁大眼问他结果,他偏头挪开了目光,一言不发。
她愣住了,仿佛沉入冰凉的海底,没人肯拉她一把。
没人帮她。
最后这餐饭不欢而散,走出庭院的瞬间,苏乔眼眶都红了,激动地问:“你为什么不帮我讲话?为什么?你答应我的啊。”
“你先别急。”谢砚卿抓住她的手腕。
苏乔甩开往后退步,双眸里浮起水雾,声音哽咽:“为什么?你明明答应会帮我的,你知道我有多想演舞剧的。”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你姐姐告诉我了,你第一次犯病的原因。”
“那又怎么样!我要被它束缚一辈子吗?”
苏乔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她泪眼模糊地道:是你跟我说人有件喜欢的事不容易,是你告诉我不要留遗憾的。谢砚卿,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
他不讲话,苏乔抹了抹眼睛,直直地往前面走,被谢砚卿握住手腕,强硬的往车边带。
她挣扎无果,坐上副驾驶,侧着脑袋不看他,始终安静的望着车窗外。
到达小区后,苏乔根本不管他,解开安全带往楼上跑,回到自己的房子,进房间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
她想起两年前进小别墅的那天。
天气阴沉沉的,阿姨和纪淼帮忙拖着行李箱,把她送到郊区的别墅里,她们在耳边讲着这边的环境有多好,有多利于养病,苏乔却很不耐烦。
她看着这栋别墅像是座牢笼,只会将自己牢牢地锁在里面。
她气恼、不爽,给苏闻时和姐姐打电话,说不想住在这边,他们不松口,只是一遍遍的哄劝。
他们给苏乔请了做饭美味的阿姨,负责她的一日三餐。他们给苏乔请了专门打扫卫生的阿姨,保证她住的地方纤尘不染。他们给苏乔请了国内的顶级呼吸科医生,定时过来为她检查身体。
渐渐地,苏乔开始习惯,开始麻木。
一年后从小别墅出来时,她没有多高兴,按照姐姐和苏闻时给出的建议,当模特拍照,当演员演戏。
她似乎把舞蹈忘记了,但又忍不住的想接触和它有关的内容。
她想演舞蹈演员,想演有跳舞戏份的角色。
认识谢砚卿后,苏乔感觉被迫凝固住的人生终于再次流动了,它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但是今晚,又都变了。
他不帮自己,一个愿意站在她这边的人都没有,就像两年前她毫无抵抗能力的被送进小别墅。
苏乔觉得自己的脑袋好晕,抵挡不住涌上来的疲惫和困意,睡了过去。
清晨醒来时,房间里空无一人,苏乔下意识想喊“谢医生”,话到嘴边才意识到不对。
他们昨晚闹脾气了。
苏乔想到他能解开自己家的门锁,却不跟过来,不由更觉得气闷。
反悔失信的坦坦荡荡,承诺说变就变,说抛弃她就抛弃她。
苏乔发泄的捶一下床边,下床准备去浴室,刚穿完鞋子,瞧见床头柜放着她的哮喘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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